這些日子夏阮天藉口天冷,很少讓母親踏出院子。
母親這病一時好一時壞,湯藥就沒停過一日。
夏阮嘆了一口氣,心裡多少有些擔憂。
父親自從得到母親的允諾之後,便和從前一樣,夜夜留宿花街,不再踏入宅院半步。
眼看年關將至,父親卻一點歸來的念頭都沒有。
夏阮私下讓王三去找過父親,可是父親的意思卻是,他要在花街那邊陪著周月。
新姨娘尚未進門,父親就這般疼愛,又將母親置於何地呢?
只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
“小姐,您最近……”翠柳說到這裡的時候有些猶豫,又悄悄的窺了一眼內室,見裡面沒有動靜才輕聲的繼續問道,“您最近可曾和公公說起大老爺的事情?”
夏阮搖頭,手上的活也慢了下來:“未曾,怎地王管事問起此事了嗎?”
翠柳猶豫了一會,才低聲回答:“公公前日夜裡不知為何突然問起大老爺,當時也怪王三嘴笨說錯了話,公公氣寢食難安。昨日一早公公出門時又問過我,說大老爺是不是又作踐小姐您,我一時就……就沒忍住。”
王管事是看著她長大的,而她也將王管事當做了親人一般。小的時候,偶爾跟母親去莊子裡,王管事還會親自去山上,摘可以安神的野花回來放在她屋內。或者讓林氏做她最喜歡吃的桂花糕,逗她開心。
如今王管事心裡會替她鳴不平,也是夏阮預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沒想到王管事會知道的如此迅速,反應如此的激烈。
要知道王管事素來謹言慎行,宅子裡的事不會多過問一句話,如今這般怕是在外面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風言風語。
“這事不怪你,遲早都是要知道的。”夏阮想了想,笑了笑道,“晚上我親自和王管事說這事。”翠柳聞言嘆氣,卻不知再說些什麼。
在大宅子裡,主母作踐姨娘,姨娘作踐下人,偶爾死一個兩個似乎對她們來都說是好事情,讓她們眼不見心不煩。如今夏家人口簡單,除了那讓人眼紅的錢財外,便也沒什麼可爭的,按理說不會鬧出大事。
只是大伯父和大伯母這些年想要的不止是這些錢財,而是她父親母親的性命。可惜父親依舊糊里糊塗,錯把仇人當恩人,來日也不知道會如何。
夏阮前些日子和王管事說起茶葉生意的時候,王管事的眼裡多少有些詫異的神色。只是王管事當時未曾問出口,卻早已心生懷疑。
昔日的她,哪裡會知道銀子的貴重。也從未想過她有朝一日,要從宅子內走到生意場上。
無論是誰家男人都不喜歡自己的女人拋頭露面,寧可打腫臉充胖子。夏阮當年,若不是餓到餿掉的飯菜都覺得美味的話,若不是在宅子裡寸步難行的話,她也不會知道錢財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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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管事回來時,已是亥時。
夏阮吩咐翠雲去熱了飯菜,待王管事用完膳食之後,又讓翠柳將屋子裡的炭火燒旺一些,才緩緩的坐了下來。
王管事捧著茶盞,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夏阮:“小姐今日這般,真的是折煞老奴了。”
“王管事說這話就太見外了,這些年莊子上的事情一直勞煩王管事。”夏阮微微一笑,眼裡帶了一些歉意,“這次又突然讓王管事進城,下次我一定要去莊子上和林媽媽賠個不是。”
“小姐今日這是?”王管事很不理解,“怎的無端端說起這些事情,這本就是老奴該做的。”
夏阮聽了這話心裡頗有些無奈,王管事這些年做的事情,其實很多時候都是幫了母親的忙。若不是王管事常年的照應,母親手裡的田地又不知道要給大伯父拿走多少。王管事不喜歡大伯父,多少和這個也是有點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