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牟縣的縣令,乃是一個才華橫溢的年輕人,他今年甚至都未到立冠之年,奈何,此人就是年少而透過了考核,多次提拔後擔任了此處的縣令,當士卒們惶恐的回到了縣衙,將縣城之外的事情告知縣丞的時候,縣丞也是慌了,繡衣使者怎麼會趕到這裡來呢?
莫不是有小人詆譭了我家縣令?縣丞最先便是如此的想,急得滿頭大汗,這位縣令雖年輕,可是對待他們都非常的恭敬,沒有半點的盛氣凌人,何況,自從縣令趕到了中牟之後,這裡的情況也是日漸的好轉,越來越好,縣丞是從心裡愛戴縣令的,將他看作自己的晚輩子弟。
奈何,縣令並不在縣衙之內,他今日方才去了南和鄉,推廣新律法去了,南和與縣城相隔甚遠,縣丞急忙派出了士卒,前往鄉野,將縣令叫回來,繡衣大多不是為了縣衙裡的某人而來的,不然只怕早就衝進縣衙了,縣丞心裡想著,也就冷靜了很多。
派人去找回縣令,縣丞自己卻是帶著人,前往縣城之外,怎麼也不能冷落了繡衣使者啊,不然,只怕他們的到來與自家沒有關係,也定會被他們找出些過錯來,表現得恭敬一些,也沒有什麼關係,縣丞帶著人,慌慌張張的趕到了縣城之外。
百姓們大多都被趕走了,不敢再聚集在這裡,至於縣城的更卒之類,也是站在遠處,不敢靠近,一大群穿著各色各樣的人,手持利器,聚集在一處,縣丞看的清楚,他們似乎在圍著最中間的那個馬車,那只是個尋常的商賈車馬,不過,在看到了這些尋常的百姓化身繡衣之後,縣丞也不怎麼驚訝了。
虎兒坐在馬車,崔琰坐在他的身邊,閉目養神。
“師君...這些人都是阿父派來保護我的麼?”
“是啊....”,崔琰有些遲疑的看著面前的虎兒,“他們都是....”,崔琰停下了,皺著眉頭,沒有繼續言語,虎兒卻是瞪大了雙眼,好奇的問道:“師君?他們都是什麼人?是好人麼?”
崔琰面色格外的遲疑,繡衣使者,對於大臣們而言,的確不是個好事,在天子手裡,威脅實在太大,沒有哪個大臣會喜歡這些人,崔琰看向了一旁的虎兒,看著他身上的那些血跡,崔琰忽然輕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認真的說道:“他們都是來保護你的。”
“他們喚作繡衣使者,乃是天子手中的利劍...他們便負責監督天下的惡人,懲治惡棍,打探各種惡賊的訊息,將訊息告知天子,好讓天子不要被欺騙,正是有著他們提供的訊息,天子才能知道天下的事情,將來啊,他們都會是虎兒的左右手...”
“虎兒啊,無論是誰,只要是提議你限制繡衣使者,讓你防備繡衣使者的,那絕對就是對你心懷不軌的,這一點,你要記得清楚...他們的俸祿是天子直接給與的,他們也只聽命於天子,他們遍佈在天下各地,他們會是你最好的劍,你最好的耳目,你可以依靠他們,坐在厚德殿裡,便知道天下的事情...”
“當然,你也要多留心眼,不要盲目的信任,要學會判斷,要學會制衡,要有自己的選擇看法,不要被他人所左右...”
“你要將自己的心思全部隱藏好,不能讓他人發現你在思索什麼,你要讓他人看到自己想讓他們看到的,尤其是繡衣使者這一塊兒,你要格外的謹慎,最好,你能多安排幾個人一同負責,徹底的掌握,另外啊,像今天這樣的事情,你不能自己動手,哪怕再憤怒,也不要讓別人看出你的憤怒,當需要他人知道你的憤怒的時候,你再憤怒。”
崔琰緩緩說著,虎兒瞪大了雙眼,一時半刻,他竟還是有些無法理解師君的言語,皺著眉頭,他有些困惑,“師君?這些為什麼跟你平日裡教我的不太一樣?”
“你不是說,人重要的是誠實,不該騙人,要當一個正直的人麼?可這些...”
“虎兒啊,人的確是該那般,可是,天子不是人啊,當你坐上位置的時候,你就是大漢子民眼裡的神,這當神跟當人有所不同。”
“那師君為何原先不曾教我如何做神呢?”
“因為...”,崔琰自嘲的笑了笑,方才說道:“我不是一個好的老師。”
虎兒忽然伸出手,小小的手抓住了崔琰那寬厚的手掌,虎兒咧嘴一笑,“不,師君是我最好的師君!誰敢說不是,我便砍了誰的腦袋!!”
“哈哈哈~~”,崔琰仰頭大笑。
就在方才,虎兒殺了人,這是虎兒第一次殺人,可虎兒就是面不改色,崔琰本以為,虎兒冒失殺人之後,定會嚇得大哭,甚至會在心裡留下陰影,可是他看的清楚,在對方倒下逝世之後,自家的這位弟子,甚至還要上前狠狠的踢踹那商賈,嘴裡還在謾罵“你有種再給我罵一句?”
完全沒有半點的畏懼,沒有半點的不安...竟是有些興奮??
還沒有等崔琰反應過來,周圍便已經出現了幾十號的繡衣使者,直接驅趕了在場的眾人,就連縣城計程車卒都被他們罵走了,隨後,他們便讓虎兒與崔琰上了馬車,自己卻是守護在外頭,不許任何人靠近,他們本來是要讓崔琰帶著虎兒離去的,可是崔琰卻沒有同意。
他想要將這裡的事情處理好,他不能讓自己的弟子沾染了汙名,天子剛剛頒發了新律,皇子便當街殺人,這可還了得?若是被那些早就對公羊不滿的老傢伙們得知了,只怕明日就要四處去鬧,自己倒是無所謂,就怕會影響皇子的名望啊。
縣丞走上前,面帶笑容,看著繡衣之中的一個為首者,附身一拜,這才說道:“在下乃是中牟縣丞,喚作左興,不知繡衣前來,有何要事?”
繡衣使者板著臉,不悅的問道:“你們縣令呢?他敢不來??”
“並非如此,並非如此,縣令去鄉野公幹,我已派人去聯絡了,他很快就趕到,還望繡衣恕罪!”,縣丞惶恐不安的說著,繡衣使者還想要訓斥呢,便有一老者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繡衣使者不再言語,直接退到了一旁,縣丞看到這架勢,心裡自然明白,連忙又朝著老者行禮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