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許諾,或者可稱之為約定,但凡有點智商的人都不會同意。
為什麼?察罕或許可以牽制益都軍,但是要想指望世家寶、納哈出牽制遼東、朝鮮軍簡直痴人說夢。可是,“痴人說夢”也好,“利令智昏”也罷,王禮和王禎本就滿心的不忿,整日處心積慮地想要改變現狀,只是苦無辦法,忽然間,奇氏和察罕都主動遞來了支援,一個是蒙元的國母,一個是如今軍隊最強的男人,他們兄弟兩人當然求之不得,當場就拍板決定,答應完全按照信中所說行事。
大凡一個王朝滅亡,必有遺老遺少。何況高麗是被漢人所滅。經過一番的聯絡與密謀,他們兄弟兩人還真的找來了不少“志同道合”之輩。彼此約定,四月底在漢陽府集會,五月初就正式立旗作亂。
具體計劃如下:
因為參與舉事作亂的大部分都是王室、勳貴之後,所以他們家中多有僕僮,只涼山君府內,僕僮便不下二三百人。加上其它的一些,只漢陽府內就可湊夠一千多人。此外,漢陽府的駐軍中不少的一部分都是原本的降軍,也可以聯絡一下,與之共同舉事。
王禮信心滿滿:“以有備打不備,勝算八成以上!”
“當舉事當天,俺會先用父親的名義,請姚好古等人赴宴。在宴席上,把他們一網打盡。到時候,城中群龍無首,我方又準備充足,勝算何止八成!十成也是有的。”王禎比王禮的信心還足。
“奪下漢陽府後,我方必須連續出擊,不能給漢兒做出反應的機會。所以,也不用所有參與此事的人都來漢陽,選出一部分各自留在本城,待接到我漢陽府起事成功的訊號之後,便就立刻也分別在各城起事。”
“這叫做中心開花,四處烽煙!漢兒正用兵濟寧,路途遙遠,隔絕大海,定然措不及防。朝鮮、遼東的漢兒又有世家寶、納哈出為俺們牽制。等鄧賊接到軍報日,必定為時已晚!”
“此番起事,俺打算用‘衣帶詔’的名義。想俺麗朝已有數百年,在民間極得民心,旗幟立處,凡海東的百姓肯定雲和而影從。”
“每個城中都有咱們的人!每個城中的駐軍中也都有咱們的舊卒!百姓又皆思咱們麗朝。如此,則無交兵,守無堅城,不招必影從。事成定矣!”
像他們所說的這些,真好像是反手之間就可換天。
一群養尊處優的膏粱子弟,不識軍法、不識戰陣,誇誇其談,自以為是,標準的“紙上談兵”。這不,還沒等起事,就因事機不秘已被發現。甚至就連通政司已調查清楚,鞠勝也都帶人摸上門來了,他們還茫然不知。
冒夜雨,士卒踐水。
穿過兩條街道,鞠勝引領諸人來到了御街。急促的命令一道道傳下去,百十人或圍堵街口,或包圍涼山君府。準備已定,百戶過來請示:“各隊皆已就位。請問大人,是先叫上幾聲,命他們開門;還是怎麼著?”
大雨嘩嘩落下,鞠勝淋得像個落湯雞。
他抿著嘴,咬牙一笑,說道:“咱來時沒滅火把,料來府中已經發現。再叫幾聲門?不是給他們負隅頑抗的機會?……,傳俺令下,撞門!”
三四個士卒從隨行的輜重車上取下撞木,抬起來,重重一聲,狠狠地撞在府門上。撞了一下後,退後幾步,再又撞擊。府門豈能與城牆相比?沒三兩下,轟然坍陷。地上積水甚多,濺射到諸人的臉上。鞠勝因離得近,也被濺到臉上的有,他混不以為意,抹了把臉,正待接著下令。
府內火光亮起,有人氣急敗壞地高叫:“來者何人?此是涼山君府!你們想作亂鬧事麼?還不速速退下!”
“作亂鬧事?好麼,反咬一口!”鞠勝冷笑說道,示意那百戶回話。那百戶大聲說道:“奉姚平章令,搜捕亂黨!”也不再與府內多廢話,反正門都撞開了,一聲令下,幾十個如狼似虎計程車卒紛紛撲入府內。
府中亂成一團。
王禮、王禎早已睡下,聞訊起身,倉促之下,不及應戰。姚好古對軍械控制得很嚴,他們千辛萬苦也不過偷運入城了些許刀劍、弓箭,哪裡會是披甲人的對手?入城前,鞠勝宣講命令的時候,就已經與士卒們說得清楚:“待動手後,無論男女、不管老幼,只要膽敢反抗者,格殺勿論!”
這一夜,涼山君府血流成河。
最可憐的是涼山君,王禮和王禎在做些甚麼,他身為父親,身為一家之主,其實早就知道。只是他管不住他的兒子們。父子間曾經有過一次談話,涼山君說服不了兒子,最後淒涼地說了句:“滅我族者,必你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