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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行健接到令旨的次日,趙過也接到了令旨。
其實本來早兩天前,當接到楊萬虎、胡忠、高延世、傅友德諸將的徐州捷報時,趙過、潘賢二就想展開對單州的總攻,只是被一件突發的事件給打斷了。什麼突發事件呢?——吳軍鬧事。
想那常遇春豈是肯忍氣吞聲的人?千里迢迢來到濟寧,馳援燕軍本是他的次要任務,首要任務乃是攻佔徐州。離開金陵前,朱元璋還曾為此千叮嚀、萬囑咐。誰知到頭來,卻竟被燕軍不聲不響地奪了個頭籌!
正如一句話所說: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好嘛,這不分明是把吳軍當了個冤大頭麼?雖然說燕軍搶佔徐州這件事沒有辦法拿到檯面上去說,畢竟常遇春來時也沒給燕軍說過他想打徐州。既然他沒有說,這徐州顯然就是“無主之地”,誰有本事搶先佔去就是誰的。但,不管是常遇春,抑或馮國勝,沒一個是傻的。
事後將燕軍打徐州的前後經過放在一起,細細一看,明明燕軍肯定是猜出了他們的真實來意,卻仍然“不告而取”;並且不但“不告而取”,甚至為了“不告而取”,居然連灌酒的“下作招式”都使用了出來!
還是那句話,真“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常遇春酒醒後,知道了燕軍已渡河南下,又是懊惱、又是憤怒,追悔莫及。他當時就想去找燕軍的事,好不容易被馮國勝、蔡遷等人勸下。
馮國勝當時說道:“燕軍已渡黃河,兵鋒距徐州不足百里。咱們現在做什麼都來不及了。唯一的良策,只有坐等。”
“坐等甚麼?”
“等燕軍的軍報。徐州是個大城,以俺料來,就憑那幾千燕軍,他們又沒有類似劉先生這樣的妙計,恐怕很難將城池打下。將軍不妨故作若無其事,等上一兩天,若是燕軍果然不能速克徐州,到那時候,咱們再尋個藉口拔營。就說要回金陵去,但是半路上拐個彎,徑去徐州。拿出劉先生的妙計,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舉把徐州搶先打下!”
蔡遷也說:“馮將軍此話在理。如果將軍此時去燕營生事,除了空自給趙結巴藉口,讓他有機會、有說辭藉此將我部拖延住、給南下打徐州的燕軍充裕時間外,對咱們實在別無好處啊!……,而且就算趙結巴拖延不了我部,但是楊、胡等剛剛南下,士氣正高,即使咱們很快也能趕到徐州,可是沒準兒也會落一個兩虎相爭、憑空便宜陸聚、宋興祖的結果。
“而若是忍上兩天,然後再拔營南下。待到那時,一來我軍養精蓄銳,二者南下的燕軍久攻徐州無果,想來也必早已疲憊,無力再與我部爭雄。所以,等咱們抵達徐州城下時,最多他們也就是隻能眼巴巴地看著我部逞顯威風,定然無力阻擾。暫忍一時之氣,留待明日揚威,不是更好麼?”
常遇春聽了,覺得馮、蔡兩將言之有理,這才勉強把怒火按下。一門心思等著過上兩天,便尋個藉口拔營南下。
卻又萬萬沒有料到,燕軍雖無劉伯溫的妙計,但是卻有潘賢二的奇計,居然只用了一天不到就攻克了徐州城池!
捷報傳來日,燕軍歡天喜地,常遇春險些氣得昏厥。
他大叫一聲:“叫俺如何與主公交代?”盛怒之下,血衝頭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隨即披掛整齊,驅馬提戈,點齊諸將,就要去尋“趙過小兒”廝殺。
當時情形真的很危急。
不但吳軍上下、滿營鼓譟;無論將、士,盡皆披甲。而且在訊息傳入燕軍營後,佟生養諸將亦皆披甲,齊至中軍,皆大呼請戰。眼見著一場內訌與火拼在所難免之際,潘賢二又上奇計,與趙過耳語一番。
趙過遂只帶了十個隨從,馳入遇春營中。
常遇春把長戈橫放鞍前,踞坐馬上,左右皆虎狼之將,前後俱驍悍之卒。他怒視著趙過,殺氣騰騰地問道:“小賊還敢來俺營中?”
“聞、聞將軍營中生亂,所以俺特地過來看看。”
“俺營中非是生亂,而是正欲尋你廝殺!”
“正、正欲尋俺廝殺?卻是為何?”
“哇呀呀,氣煞俺也!兀那小賊,你還裝傻?”
常遇春拿起長戈,往徐州方向指了指,叫道:“前幾天你來俺營中,用酒把俺灌醉,然後、然後,……。”想痛罵“小賊奸詐”,騙取了徐州,然而話到嘴邊,他卻說不出口。無論怎麼樣,儘管燕、吳兩軍都已經知道了對方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實“意在徐州”,可到底沒有辦法明說。
他咆哮著叫道:“……,廢話不必多講。小賊,你若是條漢子,且回營去。咱們沙場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