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春面現厭惡,一腳把他踢開,也不再繼續往下審問,喝令道:“這等賊死囚,和你說話,沒得汙了老爺的口水!拉出去,砍了!”
兩個親兵叉了李伯都就走。
李伯都痛哭流涕,拼命掙扎,高聲叫道:“老爺!老爺!小人願降,小人願降!求老爺饒了小人的狗命,願從此給老爺當牛做馬!”
常遇春大怒,他是最見不得這等膽小怕死之人,霍然起身,教親兵先停下了,重又拉住李伯都來到近前,戟指嗔目,指著李伯都的鼻子厲聲斥罵道:“你這賊廝鳥,本漢家兒郎,如今為韃虜盡力,你要早降了,還能饒你一條生路,偏偏卻力屈才降。降了之後,又好意思厚顏求生。真是丟盡了咱們漢人的臉面!你不覺得羞愧,俺都為你羞愧!”
斥罵過了,吩咐親兵,他說道:“拉下去,下手的時候,刀不必看準!不叫他多受些苦楚,不能表俺義不與之俱生的志向。”
可憐李伯都,多了幾句沒骨氣的話,不但沒有上路酒喝,更還臨死前尚且多受了一番罪。親兵自將之拉下,常遇春還要接著審問,便在此時,聽到邊兒上有人拍案叫絕,連呼痛快,轉頭看去,卻是楊萬虎。
“楊將軍為何大呼小叫?”
“看常大人審俘,真是痛快,痛快!特別是方才這幾句罵,真說到俺的心窩裡去了。對這等沒廉恥的東西,正該如此!”
趙過也是擊節讚歎,說道:“好、好一個‘義不與之俱生’!只是可惜,……。”
“可惜什麼?”
“可、可惜無酒!”
“哈哈!趙大人好豪氣。……,酒還不好說麼,來人,上酒!”
“俺、俺來時,帶的有海東烈酒。如、如大人不嫌棄,不如就嚐嚐俺們海東的酒?”
“好!”
趙過招呼隨從的親兵,把帶來的酒拿上,給常遇春、蔡遷、藍玉、楊萬虎以及本人分別斟上。常遇春說道:“有酒不可無肉。來人,便把俺備下的酒宴端上來吧。”
不多時,各色菜餚送到,都是軍中漢子,菜色裡肉多素少。最引人注目的是兩樣,一個肘子,一個烤羊腿,前者醬黑,後者金黃,泛著一層油,香氣四溢。只看一看,聞一聞,就胃口大開。
如此這般,酒席搬來了中軍帳內。
一邊吃喝,一邊看常遇春審問俘虜。每審問過一個俘虜,每砍掉一個韃子或者二韃子的腦袋,趙過、楊萬虎與常遇春等人便就必會浮一大白。聽著帳外夜雨淙淙,目睹眼前之景,藍玉不覺豪氣沖霄,大笑著說道:“古有就漢書下酒,今日觀大人審俘,就韃子頭下酒,亦是不亦快哉!”
讀過書的就是不一樣。
藍玉“長身赧面”,是個紅臉兒;喝了幾碗酒,臉更紅。常遇春指著他笑道:“玉哥兒,知道你有學問,但是卻休要在俺面前賣弄!什麼‘漢書下酒’?說得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哥哥聽不懂。”
他和藍玉感情很好,話說完了,眾人都是大笑。
一碗酒,一個俘虜。
剩下的五六個俘虜很快審完,五六個腦袋都被親兵拿來,丟在常遇春左側的一個箱子裡。剛進來時,趙過沒有注意,此時看去,見箱子裡怕不已有了十五六個頭顱!想來應該都是剛被常遇春審過的元軍將校俘虜。
常遇春笑道:“這些個都是百戶以上的,大人來前,俺剛接到底下人的報告,說收容的韃子士卒裡尚有百餘人死活不肯降,本想一併拾掇了,但與大人飲酒甚為相歡,便且等一等再處理吧。”
諸人推杯換盞,酒過三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