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聽趙過詢問,他答道:“兩個時辰前,才剛又派了個信使來。常榮也按捺不住了,一再追問卑職,想知道大人到底打的什麼盤算。”
佟生養撇了撇嘴,說道:“聽說常遇春在吳軍中自誇,有十萬眾可橫行天下。嘿嘿,不就過了個黃河,敗了次虎林赤,便就如此急不可耐了麼?”
他是鄧舍的義弟,有機會常隨在鄧舍的身邊,曾多次聽鄧舍說及朱元璋,對吳軍裡的兩員上將徐達、常遇春讚不絕口。想他自從軍� 此戰聽趙過為首,以客軍的身份前來助戰,對常遇春來說已是不易了!還指望他能如海東諸將一樣,對趙過伏首貼耳,言聽令從?
想想都不可能!
以常遇春看來,賽因赤答忽、王保保不過如此。鉅野大敗,如喪家犬,南逃單州;援軍雖來,兵力優勢卻閉城堅守,委實膽小如鼠!而且羊角莊外一戰,只用了弱勢的騎兵居然就把虎林赤打得抱頭鼠竄,而且陣斬了其勇將陳明,更加令人失望之極。本以為察罕帖木兒赫赫的威名,此次過河前來助戰,也許會有一場硬仗可打。如今看來,實在是期望過高。
對常遇春的心思,趙過能猜出一二,聽了佟生養的話,微微一笑,說道:“常、常將軍江南名將,奇計渡河,一鳴驚人,羊、羊角莊戰勝強敵,士氣如虹,求、求戰心切,也是可以理解。”舉頭觀望天色,見暮色深沉,將近入夜,下令說道,“即、即遣人去吳營,面見常將軍,便說今夜三更,咱、咱們要有個行動,請他看好城西的韃子營,為、為我策應。”
“大人,敢問是什麼行動?難道?……,真的要火燒敵糧?”
“正是!”
“怎麼燒?”
“待到三更,你、你們便自能知曉。”
……
夜幕降臨,斗轉星移。
三更已到。
佟生養、胡忠諸將重又聚集山頂。在山下巡哨的高延世也聽說了此事,一樣好奇不已,要非職責所在,他肯定也會去山頂觀看,就算這樣,他一邊帶隊在山外佈防,一邊還時不時地仰頭朝山上去瞅。
“你們說,大人準備怎麼燒敵糧?”
他的副將之一蘇白羽,騎馬跟在他的後邊,老老實實地搖頭,說道:“不知道。”副將之二養由引弓也隨在其後,同樣說道:“想不出來。”
“真是,真是,……。”高延世橫著馬槊,跨坐騎上,搖頭晃腦地想了半晌,想不出來個合適的詞兒來形容他的難以理解,忽然記起了已經戰死的王士誠幕僚田家烈的一句口頭禪,脫口而出,“狗日的,卻也蹊蹺!”
他仰著腦袋,望向山頂,為了隱秘起見,山頂沒點火把,陰沉的夜色下十分黑漆,什麼也不看不見。吧唧了兩下嘴,他順手接過黑奴遞過來的紅棗,丟入口中,咀嚼吃下,說道:“要說這棗啊,告訴你們,還是濱州的好吃。”山東大棗出名,其中有一種產自濱州的,因成熟期晚,到十月才成熟,因此喚作冬棗,皮薄肉脆,細嫩*,甘甜清香,很好吃。
莫看高延世年少氣盛,且久經沙場、殺人如麻,但是畢竟年紀小,還不到二十歲,還是有些少年人心態的,把棗當成零食,在戰場上吃,遍數海東諸將也就他做得出來。黑奴,就是他之前俘獲的那個崑崙奴。
蘇白羽、養由引弓看他的這番作態,雖說皆習以為常,但反應還是各有不同。蘇白羽無奈一笑,應聲說道:“將軍說的是。”養由引弓則皺起眉頭,一副不太滿意的樣子,腹誹道:“豈有臨戰殺敵,吃棗為樂的?實在豈有此理!”不過縱有不滿,到底不敢嘴上說,胡亂敷衍過去就是。
“走吧,再往前邊去看看。”驅馬走出多遠,高延世兀自且扭頭望山,說道,“希望大人能夠成功。……,只要能燒了敵糧,決戰就快了。”
……
他走後沒多久,趙過、潘賢二帶隊來到。
數百人的親兵隊,護送著十架滑翔傘,前呼後擁,登上了山頂。早到的佟生養、胡忠諸將躬身行禮,為了保密,吳軍的使者沒有被邀請在列。
“見過大人。”
“諸、諸位請起。”
眾人注意到了趙過親兵抬來的滑翔傘,視線都投了過去。胡忠問道:“此為何物?”
“要、要想焚燒敵糧,便需全得倚仗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