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恆提出了問題,但是卻找不到答案。
就好像是一種直覺,他直覺地認為朱元璋派常遇春來濟寧是有古怪,但是“古怪”在什麼地方,一下子卻想不明白。
尋思了會兒,他又放棄似的搖了搖頭,擠著眼說道:“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麼,對我軍來說,以不變應萬變就是了。常遇春雖然驍悍,第一,徐州他難以透過;第二,就算他能過了徐州,待其來到,我臨汾的援軍也定然早已抵達。只要能在他到來之前先把趙過消滅,數千的金陵疲卒又有何懼?此是為‘先北後南,各個擊破’之策。”
“先北後南,各個擊破”,乃是趙恆針對眼前的局勢,獻給王保保的應敵之策。其關鍵的重點,就是在打一個時間差上。
有徐州為阻,常遇春定然不會來得很快。只要能在他到來之前,先聯合援軍把趙過打掉,區區的數千吳軍自然也就不足掛齒了。
——,這是從濟寧區域性戰場來說。甚至擴而大之,就整個的北方戰場而言,也完全可以如此。朱元璋不是分兵兩路,命徐達率主力取河南去了麼?河南內部雖然空虛,但也還是有精兵萬餘人的,攻或不足,守則有餘。在河南採取守勢,在濟寧採取攻勢。先集中力量消滅掉益都燕軍,然後回師南下,再包抄夾擊陷入河南戰場的金陵吳軍,繼而敗之。
這個計策,趙恆已經寫信飛書,遣使送給察罕帖木兒了。
當然了,察罕軍的主帥畢竟還是察罕帖木兒,他到底會不會採用趙恆此計?並沒有人知道。只不過,從他現在的部署來看,倒是似乎與趙恆想到一塊兒去了。至少,從臨汾出來的援軍並沒有因為朱元璋的入侵河南而就改變馳援的方向,依然還是向單州、成武而來的。
王保保仔細地觀看了會兒地圖,認可了趙恆的意見,說道:“‘先北後南’,也的確是現在唯一可行之策了。”
東拉西扯地說了半天話,趙恆見王保保的心情似乎漸漸地平靜了下來,因而一笑,說道:“將軍,原定的今日要下到營中檢閱三軍,並及檢驗城防設施,視察倉儲、軍械。時辰差不多了,想來各處也應該已經準備妥當,這便就請行吧?……,城中的文武、諸將在府外已經恭候。”
“好。先生請先。”
說是請趙恆先行,趙恆豈會如此託大?擠著眼、彎腰行禮,請王保保先走。出室內前,王保保下意識地扭頭,又朝地圖上看了一眼,視線正好落在徐州,微微停頓了下,忽然不知怎的,他驀然浮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不安。還沒等得及回味,視線向上走,又看到了鉅野。
鉅野,結巴趙!
那強烈的羞恥感,頓時再度湧上心頭,很快就把不安驅散。他暗自咬了咬牙,想道:“小人得志便猖狂。反逆紅賊,無君無父之輩!便讓爾等再得意幾朝。待俺們的臨汾援軍來到,且再來看究竟誰勝誰負。”
……
從濟州出發,兩天後,傅友德、潘賢二一行人就到了鉅野。
趙過親自迎出郊外。
按說,以趙過的身份,是沒有必要親迎的。
潘賢二隻是個謀士;傅友德才受拔擢為萬戶,論地位,現在怕還不及李和尚、楊萬虎,都差趙過甚遠,根本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最多派個佟生養出去迎接,其實也就很給面子了。
但是,一來,趙過知道鄧舍很看重傅友德,“不看僧面看佛面”;二來,潘賢二迭出奇謀,如今隱然已是泰安的智囊,決戰在即,正需要他再接再厲,賴其智謀。更重要的是,三來,傅友德此行是專程為助陣而來的,帶來了兩千步卒,而且隨行攜帶了大批的糧食、軍械,可謂“雪中送炭”。故此,他以堂堂益都左丞、前線主帥的身份,紆尊降貴,親自遠出迎接。
傅友德、潘賢二受寵若驚。
“末將(卑職)何能,竟勞公遠迎,實在是不敢當。”
潘賢二偷覷趙過面色。早在益都時,他見過趙過,不過兩人並沒有特別的交情,也就是點頭之交。當時,趙過就主抓軍務、非常繁忙了,但氣色還好。此時看去,只見他雖然走起路來腳步還很沉穩,穿戴的衣服整齊,但是滿眼血絲,面色也有點發黑,很顯然,應該是最近的疲憊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