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細普接令,嚴肅揮旗。
遠遠的前方,黑線逐漸清晰,湖西岸出現眼前。
連同湖岸一同出現的,還有東一簇、西一簇升起來的很多火堆。火勢熊熊,映亮湖面裡許。在火堆與火堆的之間,另外還有一條條的火蛇來回移動。這些火堆,都是河南軍燃起,用來照亮湖面的;至若火蛇,則就是岸邊駐軍的巡防了。因為所有的漁船也都被染成了黑色,兼且距離還較遠,沒入火光的範圍,因此河南軍的巡防似乎還沒有發現他們。
雖然沒有發現,但是其實也和發現差不多。
儘管火光照耀的範圍只有裡許,但是在火光照耀之外,河南軍早就佈置下了重重的障礙。因已較近岸邊,所以水也較淺,河南軍埋下了極多的木柵、大樹之類,還用鐵鎖鏈將木柵、大樹串連。船隻根本無法通行,必須浮水渡過。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按照楊萬虎的交代,方米罕更索性在還未到鐵索橫湖的位置時候,就簡短下令,命士卒全部下水。
士卒中不是每個人都精通水性,不精通不要緊,有別人幫忙,四百多人在元軍沒有發現之前,先後靜悄悄如水。方米罕是最後一個下水的,臨下水前,他看了看水手,說道:“你們回去吧。”
破釜沉舟。這也是楊萬虎之前就決定的,前有強敵、後無退路,士卒們唯有置之死地而後生而已。
水手們早就心驚膽戰,巴不得方米罕此句話出。聞聽之下,只覺得要比仙音還好聽,再去看方米罕時,也覺得這黑臉少年好似順眼了許多。一個水手麻起膽子,說道:“將爺,那俺們走了,您們可得多仔細。”
方米罕微微一笑,翻身下水。
漁船盡撤,只留下湖中四百多的海東士卒。前方不遠,就是河南軍西岸駐營,再往前,又是河南軍主力大營。方米罕仰觀夜色,正是三更天。他對陳細普說道:“按約定,胡將軍那邊的佯攻應該在兩刻鐘前已經展開,傳俺軍令,前陣先動,即搶敵灘!”
楊四左手盾牌,右手長槍,身先士卒,划水疾行。幾百人划水,再注意,動靜也是不小。對岸的元軍士卒不久就發現了這邊的異常,遙遙聽見有人高叫了幾聲,用的蒙古話,也不知在說些甚麼。
但很快,海東士卒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因為對岸的弓箭手開始射箭。皆為火箭,從低空掠過,火光之下,幾乎把全部的海東士卒都映照得清楚。
雖是一閃即逝,可是顯然已被敵人發現。
也不知對岸有多少人同聲高喊。那一隊隊的火蛇出現了短暫的慌亂,不過經軍官約束,又重歸秩序。有的奔走回營傳訊,有的組織防禦。又從一處處的火堆後,從陰影中跑出來了少說得有二三百人。大部分都是箭手、火銃手。紛紛列隊,或向著夜空拉起了弓弦,或平端火銃指向前邊。
行蹤已經暴露,隱蔽全無必要。
楊四發一聲喊,一邊奮力前遊,一邊將盾牌放在上方,斜斜遮擋。對岸箭手的軍官令下,矢落如雨。是真的如雨。從高空墜落,掉入湖中,濺射起來了朵朵浪花。這第一波射箭還只是是試箭,試試射程。
第二波可就是動真格的。
射程之內,連連有海東士卒中箭。畢竟他們是在水中游泳前行,躲閃不及,而且速度不快,就好比是一個個靶子。有水性好的還可以潛入水中,水性普通的就只能被動挨打。瞬時間,血花四起,把湖面染紅。
這還算好,再往前邊,楊四已經遇到元軍的鐵索障礙,木柵豎立得很密,又是直接插入水底,並且木柵很尖,在其上還放了有鐵蒺藜。從底下游不過去,從上邊也翻不過去。唯一的辦法,就是將之破壞。
楊四喝令三四個挨近計程車卒把盾牌湊在一處,舉起掩護,然後又令十幾個力大的,沉入水下,用刀斧砍劈。也是好在他們早有準備,在付出了四五人的傷亡後,總算砍斷了幾條木柵,露出了足夠人游過去的縫隙。
過了此關,就快到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