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大同與冀寧路之間隔有五臺山,如果從大同直接南下,道路不好走。孛羅遣軍西去,也許是為抄近道、繞過五臺山,增援他先前派去冀寧的軍馬。二來,他也有可能是故佈疑陣,做出向西想要入陝西境的姿態,以此來吸引察罕的注意力,促使察罕分兵佈防,從而減輕其前線的壓力,幫助其前線所部能夠快速地攻佔冀寧。而其三、其三,……。”
“其三怎樣?”
“其三,也沒準兒,孛羅是確有西入陝西之意。”
李首生說道:“‘西入陝西’?大同南邊是冀寧,西邊是陝西。冀寧、陝西兩地,如今大多都在察罕手中。要論軍馬的數目,孛羅不及察罕;要論兵精,他還是不及察罕;要論糧足,依然不如察罕。但是若以先生的這個推斷,那孛羅就是想要兩線作戰?他不會這麼蠢吧?”
洪繼勳的第一和第二個推斷是有可能的,但是他的第三個推斷未免太過大膽。孛羅哪樣都不如察罕,只攻打冀寧就已經很是不易了,怎麼可能兩路並進,一邊打冀寧,一邊還更去入陝西呢?並且,他這兩路軍馬都是五千人。臨對強敵而分兵多路,是兵家大忌。更何況兩路軍馬不分主次?分明自尋死路。更是讓人覺得不可能。李首生以為孛羅不至如此。
洪繼勳雖然提出了這個推斷,但就他個人來說,其實對此也是拿捏不準的。並沒有反駁李首生。
諸人討論了會兒,都覺得如墜雲霧,因為情報不足的原因,一時間猜度不透。鄧舍轉開話題,說道:“既然猜不透,現在就先不說這個了。等情報再多點,然後再議。先生,說說你對咱們上次討論那事的意見吧?”
“對上次與主公所討論之事,臣的想法還不成熟。”
“沒關係,儘管說來聽聽。”
洪繼勳回到座位,喝了口茶,說道:“如果察罕果然有意先取孛羅,而察罕與孛羅此戰還會打的較為激烈,那麼我益都該如何行事?臣思得有兩策。一路可稱之為循規蹈矩,一路可稱之為迂迴側擊。”
“何為循規蹈矩?”
“出濟南,渡黃河,以精卒直擊高唐、東昌等路,藉機收復田豐所丟失的地盤,擴大我益都的勢力範圍。此一策,有一個好處,一個弊處。”
東昌路就在高唐州的南邊,兩地相鄰。
鄧舍問道:“好處為何?”
洪繼勳答道:“好處是此一計循規蹈矩。高唐州、東昌路比鄰我濟南,向南、北展開。我軍打下此兩地之後,後有濟南可為頂點,再後邊又有益都城可為支柱。就像是一把傘,可收可放。形勢若是對我有利,我軍便可繼續外擴;形勢若是對我不利,也大可收縮。不會有太大的風險。”
“弊處為何?”
“察罕在高唐州、東昌路佈下有不少的軍馬。我軍如果要攻打這兩地,還需要強渡黃河。就算戰事順利,也定然會損失不小。”
“這是循規蹈矩,我知道了。迂迴側擊呢?又是為何?”
“迂迴側擊,顧名思義。我軍若打高唐州,那就是直線出擊;如果迂迴側擊,那就是曲線出擊。”
“怎麼一個曲線出擊法?”
“走泰安,取濟寧。”
“取濟寧?”
濟寧路與泰安州交界,位處泰安西南。北邊是東平路,再北邊就是東昌路。泗水、曲阜、兗州、任城、沛縣等等這些地方都是歸屬濟寧路管轄。
鄧舍聞言,不禁轉首,看了李首生一眼。此前,便在李首生送瑪樂格密報時,鄧舍問過他的意見,他就曾經提議若察罕欲先取孛羅此事屬實,益都不妨就趁勢攻取濟寧。原因是根據情報,濟寧路的察罕軍並不很多。
洪繼勳接著說道:“此一策有好處二,同時亦有弊處二。”
“好處為何?”
“高唐州與我濟南之間有河水相隔,強渡不易。但是濟寧路與我泰安之間,卻並沒有不好渡過的河水,有利我軍行軍。此是其一。
“其二,濟寧的地位很重要,是南北轉輸的要地。其地南通江、淮,北連河、濟。若是能取下此地,則我軍南下,可至徐州;向西南,可入河南;往西北,則可威脅山西。閉則為鎖鑰,開則為通關。可攻可守。
“是為向來東方有事,必爭濟寧。先前察罕犯我山東,也是先取的濟寧。因此,如今我軍若想趁勢反擊,則濟寧一地,也必然是不可不爭奪的。”
誠如洪繼勳分析,濟寧的戰略地位很重要。如果益都能夠奪取濟寧,那麼,在日後迎對察罕的戰事中,就會稍微扭轉一點局面,從純粹的被動防禦轉變為可攻可守。鄧舍面沉如水,聲色不動,問道:“弊處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