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國器道:“便如平章大人所言,即便陳將軍不會投降韃子,但是他以泰安一城,率新降之軍,獨對察罕雄師。平章大人以為,他又能堅持多久呢?”
“羅大人以為高延世如何?”
“虎將。”
數月前,益都城外一戰,李和尚、胡忠兩三人,並絕對優勢的兵力,才勉強擒下了高延世。“虎將”二字,當之無愧。
“陳猱頭雖敗在郭從龍郭將軍之手,但他的勇猛,實際與高延世不相上下。高延世勝在騎射,而陳猱頭騎射或稍有不足,步戰卻堪稱益都第一人。且,猱頭又與延世有所不同。他是鐵匠鍛工的出身,常年在烈火邊打鐵,性子有時爆裂如火,如果需要的話,他卻也能沉靜堅忍。當年在毛大帥的旗下,他屢立功勳,稱得上能攻善守。
“並且,他所部士卒,又大半皆為子弟兵,都是他從家鄉帶出來的。很服氣他。可以這麼說,在他的軍中,他的威望最高。他說要幹什麼,他計程車卒們就會去幹什麼。操練或許不必主公五衙精銳,但是在士氣上,絕對絲毫也不遜色。泰安又有泰山,實為我西部天險所在。將勇卒忠,兼有地利,有他守泰安,雖然對手是察罕,暫時之間,俺以為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暫時有多久?”
續繼祖先隨毛貴,又隨王士誠,對軍中將校、各營的情況很瞭解,也很有說服力。但他對察罕不瞭解。關鐸曾經與察罕交過幾次戰,當時他不在場,後來聽說的,察罕有多厲害、多厲害,畢竟道聽途說,每天親身經歷。真要拿陳猱頭與察罕比較,推測陳猱頭能守禦泰安多久,一時間,他無從說起,沒法兒給羅國器一個確切的答案。
“這,這,……。”他猜測,“半個月總差不多吧?”
“田豐數萬軍馬,不到一個月,就連連丟失了數路之地。一座泰安,就能擋住察罕半個月?”
“田豐地盤雖大,沒甚麼險要可守。齊魯之險,北在河,東在海,西在泰山。”這句話不是續繼祖說的,而是鄧舍插口說道。
“主公?”
聽了續繼祖的一席話,鄧舍似有所決定,卻不肯貿然說出,他抬起頭,望了望室外,問道:“洪先生與趙將軍呢?”
為了整頓地方,兩個月前,鄧舍把洪繼勳與吳鶴年調來了。泰安、濟南求援書信到時,洪繼勳沒在城中,正在臨近州縣。鄧舍已經派人去叫他回來。趙過也沒在城中,在城外軍營裡。多半天過去了,他倆也該到了。
門口的陽光,被人遮了下,光線驀然一黯,隨即重新明亮。洪繼勳與趙過,一個白衣飄飄,一個鎧甲閃耀,先後步入室內。隨在他兩人身後,王宗哲、李和尚、畢千牛、郭從龍、高延世、羅李郎、潘賢二、鞠勝、胡忠、鄧承志、章渝、國用安、劉名將諸人絡繹來到。
——
1,田豐數萬大軍擋不住察罕一個月。
史載,察罕七月出軍,當月平東昌路,八月,降東平田豐。
“時,察罕帖木兒率師至鹽河,遣其子擴廓帖木兒及諸將閻思孝等,會關保、虎林赤等軍,將兵由東河造浮橋以濟,賊以二萬餘眾奪之,關保、虎林赤且戰且渡,拔長清。以精卒五萬搗東平,東平偽丞相田豐遣崔世英等出戰,大破之,斬首萬餘級,直抵城下。
“察罕帖木兒以田豐據山東久,軍民服之,乃遣使招諭田豐,豐降,遂復東平、濟寧。令豐為前鋒,從大軍東討。”
田豐降後,也就在八月,“棣州俞寶、東昌楊誠皆降,魯地悉定。進兵濟南,劉珪降,遂圍益都。”真是勢如破竹,所向披靡。“八月,吳國公聞察罕帖木兒平定山東,遣使與察罕帖木兒通好。”
如果察罕打的是一個無能之將也就罷了,縱觀田豐戰績,也是非常厲害的。
他至正十七年七月,降毛貴,“陷濟寧路,分省右丞實理門遁,義兵萬戶孟本週攻之,田豐敗走,本週還守濟寧。”第一戰先勝後敗,隨後就節節獲勝,十八年正月,“陷東平路”,二月,“復陷濟寧路。尋,輝州陷。紐的該聞田豐逼近東昌,棄城走,遂陷東昌路”,三月,“陷益都路”,四月,“陷廣平路,大掠,退保東昌”,十一月,“陷順德路”。一年之內,在元朝的腹裡之內,連佔五路之地。順德,河北順德,已經開始由山東向河北進取了。
十九年,二月,“陷保定路,朝廷遣使諭之,為所殺。豐又陷孟州、趙州”,大約保定路後來又為元軍奪回,又或田豐這次只是佔據了保定路的幾座城池,次年三月,又“陷保定路”。這兩年的交戰都在河北境內,大約元軍實力較為雄厚,戰事不多,但是也都獲勝了。保定、孟州、趙州,這就離大都沒多遠了。
如果以田豐對元軍的戰績,再較之他與察罕交手的戰績,實在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