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俺即日便遣派使者,寄書田豐。請他來益都一議。”
三言兩語,這樁大事便算就此定下。鄧舍心頭一鬆,佯喜大笑,與王士誠對擊一掌,讚道:“王爺殺伐決斷,雷厲風行。我十分佩服。這樣的大事,正該與王爺您這樣果斷的人商議才對呀!”
王士誠矜持歡笑,當夜酒散,次日一早,他即與鄧舍聯名派出了兩個使者,趕赴田豐的防區,邀其前來一敘。田豐欣然應招。
同一時間,遠在萊州沿岸的羅國器用種種的藉口絆住了田家烈,等他們終於檢閱海東水師完畢,轉回益都覆命的時候,田豐早已到了,甚至,就連如何進攻大都的整體戰略部署,也基本上已然定下。
田家烈連連跺腳,闖入王士誠府上,極力勸阻。王士誠不能從。如果說他剛開始答應鄧舍,還是因一時的頭腦發熱,現如今,連續兩三天的軍議,田豐與鄧舍的一唱一和,早把他的決心徹底堅決。
用田豐的話來說就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實不相瞞,燕王殿下初提此議時,在下實不曾料及大王也會同意參與。”他一副很意外吃驚的模樣,肅然起敬,“昨日之大王,人稱優柔,今日之大王,如此果敢。”感嘆不已,“刮目相看,刮目相看。”
直言不諱的批評,然後加以稱讚。這叫先抑後揚。田豐與王士誠是老對手了,他越是如此,越顯得話語誠懇。鄧舍在一邊兒眯著嘴,只笑,不說話。
案几上放的是益都士子呈上的頌揚詩文,耳朵邊聽的是老對手由衷的佩服稱讚。前邊有功成名就的榮耀歡快招手,後邊是就算失敗,也是田豐首當其衝,似乎對益都並無大的危險之保證。王士誠會做什麼決定?不須多講。有道是驕兵必敗,他現在就處在驕兵的狀態上。
田家烈氣急敗壞,拽著他的衣襟極力諫阻。軍議會上,沒人注意的瞬間,田豐與鄧舍眼神對話。王士誠躊躇滿志,橫戈躍馬,召集三軍將校,言辭壯烈,慷慨誓師。
然而,益都文武那麼多,難道就真的除了田家烈之外,便沒有人看的出來此中或有玄虛麼?當然不是。看出來的人,有的地位低下,說不上話。有的地位夠高,卻就是不肯去說。王士誠誓師校場,姬宗周深夜秉燭,月下讀書,琅琅的讀書聲傳出室外:“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
他口中的夷狄,說的是蒙元麼?不得而知。
鄧舍、田豐、王士誠經過認真仔細地分析、商議,確定了三方出軍的先後次序並及時間。鄧舍先動,待海東取下遼西、吸引住蒙元的注意力後,田豐、王士誠繼而出軍。田豐取真定,王士誠攻飛狐、蔚州。為壯大王士誠的實力,田豐與鄧舍各撥一支軍馬,歸其統一指揮。
田豐撥給王士誠的,是楊誠軍。鄧舍撥給王士誠的,是楊萬虎部。
計議已定,田豐、鄧舍各歸本鎮。不久,楊誠、楊萬虎部分別入魯。應王士誠的要求,這兩支客軍沒有直接進駐益都,而是一個由南邊走陸路,一個從北邊走海路,匯合到了河間府。
在此期間,田家烈非常執著,幾乎每日必有數諫。王士誠執意不聽,到的後來,在姬宗周等的煽風點火下,更是對田家烈起了厭煩之心,見都不肯見了。未免夜長夢多,鄧舍回遼陽的次日,遼西戰事就隨之打響。
這戰事展開的毫無預兆,關世容、李鄴、許人、李靖等使足了力氣,勇猛往前,世家寶節節敗退。鄧舍並且揚言親征,三天後,他的帥旗出現在了遼西前線。而便在同一時間,一艘小船橫穿過渤海海峽,在海東水師或明或暗地護送下,抵達了益都沿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