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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漢騎北來擁鐵戈 26 後揚 (2 / 4)

他越不正面回應,王士誠越心中不安。田豐與他不和,兩個人是競爭對手的關係,如果鄧舍真的與田豐合作了,對益都必然造成強大的壓力。兩個強鄰彼此成為盟友,益都加在中間,下場會如何?引人深思。

堂下歌姬正唱起張弘範的一首《喜春來》:“金妝寶劍藏龍口,玉帶紅絨掛虎頭,旌旗影裡驟驊騮。得志秋,喧滿鳳凰樓。”

張弘範為元初漢人世侯張柔的第九子,曾隨伯顏滅宋,崖山上刻字:張弘範滅宋於此。後人在他的名字又加了一個“宋”字,變成:宋張弘範滅宋於此。他的這首曲子,唱在此時,聽入眾人的耳中,自然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楊行健嘆道:“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張弘範,實我族之奸也。身為漢人,甘為韃子鷹犬,滅我前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我輩凡有志氣者,皆羞與為伍。此等人所作的小曲兒,有甚麼好唱的呢?”

“不然。”鄧舍搖了搖頭,表示反對,道,“越是如此,越該叫這首《喜春來》多多流傳。也好叫天下人、叫後世人知曉此人的嘴臉。”

有句話鄧舍沒說出來。張弘範生長北地,當時的北地先屬金,後歸元,也難怪他堂而皇之地以滅宋為榮,因為他從頭至尾根本就沒把自己當宋人看過。在他的另一首曲子裡,明白地把宋人稱為了“南蠻”。對這種以蒙人自居的人,還有什麼好講的?民族大義對他們來說,或許就像是天方夜譚,想都不曾想過的。

鄧舍瞥了眼王士誠,說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宋滅元興之際,雖有弘範之奸,遺臭萬年。也更有文丞相這樣的忠臣烈士,流芳百世。雁過留聲,人過留名。有的活著,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卻永遠活著。譬如你我今日攻取大都,不管事成或不成,稼軒有詞雲:‘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如此,足矣!”

王士誠不讀書,鄧舍所引用的辛棄疾的兩句詞,他不太懂,追問意思。鄧舍詳細地給他解釋了,又闡發開來,評點一番宋末人物。文天祥的大名,婦孺皆知,王士誠喃喃道:“有的活著,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卻永遠活著。”品味再三,沉默不言。

忽然,宴席上傳來一聲巨響。眾人忙轉眼去看,卻是佟生養喝得多了,坐不穩當,摔倒在地。邊兒上高延世等人齊聲鬨笑。佟生養滿臉通紅,不知是醉的,抑或是惱的,扶著案几,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嚷道:“爾等鼠輩,笑些甚麼!”

“你罵誰?”

“誰笑,老子罵誰!”

高延世大叫一聲,跳將起來,質問:“你說誰是鼠輩?”

“作威作福,個個好手,說到與韃子廝殺,無不膽怯。誰如此這般的縮頭縮腦,便是誰為鼠輩。”

“休得欺人太甚!”

“哈哈,俺說的錯了麼?”佟生養乜視席上,益都諸將怒氣勃發。

高延世有心辯駁,卻一句話卻也說不出口。為何?佟生養說的皆為實情。海東秣馬厲兵,欲與大都一戰,而王士誠卻聽從田家烈的勸阻,不肯聯手與共。這臉打的,不但狠,並且準,叫人掉了牙齒也只能往肚子裡吞,絲毫無法與之爭辯。

酒喝到現在,鄧舍與王士誠一直談話,沒喝多少,益都諸將在海東眾人故意地哄勸下,卻已都喝得差不多了。

高延世轉過身,跨步出席,對著王士誠,撲通一聲跪倒地上,叫道:“主公!海東辱人過甚。我益都兵精將勇,何曾受過如此的輕蔑?簡直奇恥大辱!延世不敢自稱勇武,願請為先鋒,即日為主公先下大都!”

“哇哈哈!”

佟生養放聲大笑。他的任務完成,為避免因方才的言論,過度激起益都諸將的反感,身子晃了晃,裝著醉倒,栽入了侍女的懷中,不片刻,鼾聲大作。鄧舍皺了眉頭,斥道:“成何體統!”吩咐畢千牛與三二侍衛,將之抬出了宴席。

“我這義弟被我寵壞了,素來*。驕恣妄語,有得罪之處,尚請王爺海涵。”

王士誠乾笑兩聲,道:“英雄本色,無妨無妨。”受人面辱,偏生髮作不得,再好的修養也難以做到渾然無事。何況王士誠的城府,本就稱不上深沉。他沉了臉,瞧也不瞧高延世,道:“胡鬧些甚麼!退下!”

“主公!”

姬宗周緩緩起身,咳嗽了聲,道:“以臣之見,高將軍所言,未必沒有可取之處。”

“甚麼?”王士誠大為驚訝。前幾日,他探病鄧舍,得悉海東欲圖大都並非臨時起意之後,回來與田家烈等也有過商議,基本上沒人看好海東,多認為海東此舉委實自尋死路。當時姬宗周也在場,並沒有多說什麼。現在,他卻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的確令人驚奇。

“此一時,彼一時也。臣適才聽燕王與主公對談,既有花馬王之參與,那麼此事,臣以為似乎便有可為的餘地了。”

姬宗周的話正說中王士誠的心事,他沉吟,道:“姬公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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