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說,任忠厚從王府裡出來,把小盒子交給燕王的侍衛之後,又直接回了王府?”
“應該是這樣。小人問過王府的門房,那任忠厚是在卯時一刻的時候出去的,計算路程,從王府到迎賓館至少也需要走兩刻鐘。任忠厚到達迎賓館的時間是卯時三刻。從此推斷,他應該沒時間繞路,去別的地方。”
“怪哉!卻也蹊蹺。”
田家烈凝神思索。任忠厚在王府的任職並不高,依照他的品級,他接觸不到什麼機密的東西。況且,王士誠耳根子軟歸耳根子軟,卻絕非蠢人,對何必聚、任忠厚這類的人,也一向甚是警惕,敬而遠之。任忠厚縱然有心,怕也沒機會刺探到什麼軍情密報。
田家烈喃喃自語:“他直接從王府出來,又直接回來王府。……,任忠厚,任忠厚?你那小盒子裡究竟放的什麼東西?你大清早的溜到邸店,燕王又怎麼前腳接後腳的就隨即知曉?是了,莫非提前的約定?……,你們這幾日監視燕王,除了這次之外,還有無見到任忠厚出現過?”
“不曾。這是頭一回。”
“任忠厚平素在王府的表現,你可去調查過了麼?”
“王府內事,小人不敢與聞。但是,小人素好交遊,也有幾個朋友是在王府做事的。以前曾有聽聞,任忠厚其人,人如其名,忠厚老實。在王府裡從不顯山露水,有些人幾乎把他來自海東的背景都給忘記了。
“小人又聽聞,本來燕王才到益都時,王爺提起過要把任忠厚還給他。但是娘娘好像不太樂意,說任忠厚有護送的功勞,如果送還海東,他位卑官低,不一定會得到燕王的重視,定然比不上在王府享福,娘娘宅心仁厚,會因此內心不安。所以,此事後來也就不提了。”
“娘娘?”
王夫人在益都的口碑還是不錯的。從當日逃亡路上,她能以“若敗,甘願自殺”的話以及一些拉攏示好的舉動來刺激鄧舍等計程車氣,便可以看出,她雖沒大的智慧,小的手腕還是有一些的。不時的小恩小惠,人又長的俊俏,不管在益都行省還是軍中,她頗得好評,不少人以為“賢惠”。
田家烈聽了,倒也不疑有它。
他邁著步子,在室內轉悠了幾圈,越想越不明白,越不明白越有疑心。他咬著牙,哼了聲,道:“把這任忠厚列入重點監視名單,專門調一組人,一天十二個時辰,給老爺我把他給牢牢地看住!”
“但是王府裡,小人沒膽子,……。”
“王府內不必你管,本官自會與王爺分說。哼哼,羅國器!燕王病了,你還有閒心邀人飲茶?佟生養!主子在床上躺著,你還有閒心去聽歌看舞?如此明目張膽,也太過欺我益都無人!傳我的命令,請羅國器的那位同窗、以及劉家的公子來我府上坐坐。”
“是。”
“……,木頭似的杵著幹嘛?現在就去辦!老爺晚上就要見到他們。”那捕快頭子轉身就走,田家烈又把他叫住,“辦的謹慎點,要隱秘,知道麼?悄悄地去辦,拿刀的不要。若叫別人看見,你提頭來見吧。”
……
案几上,小盒子端端正正地放著,已經開啟。鄧舍瞧著裡邊的東西哭笑不得。
任忠厚送來的,並非田家烈所以為的甚麼“軍情機密”,不過是幾截老人參。王士誠探病鄧舍,回去把這事兒告訴了王夫人。“鄧郎”得病,王夫人豈會不做些表示?老人參即為她從府中搜檢得來,送來請鄧舍補養身子的。
至於為何任忠厚才入邸店,迎賓館內就能夠馬上做出反應。看起來彷彿提前的約定,說穿了,不值一哂。
邸店樓高,有三層。任忠厚進去後,把窗簾拉起,往窗戶口一站,迎賓館內就能看見。鄧舍派的有專人日夜守望,故此,前腳接後腳,他便能做出反應。田家烈沒去實地瞧過,一時想的差了,也實屬尋常。
而那個捕快頭子,一開始見到任忠厚就把這事兒往陰謀詭計上想去了,如此明顯的接頭暗號,卻正因為太過明顯、簡單,所以他反而沒有注意。
“這任忠厚,也太不知輕重。”
鄧舍口中抱怨,心中明白。此事須怪不得任忠厚。王夫人叫他送東西,他能不送麼?這事兒要放在往常的時日,比如鄧舍初到益都時倒也無妨,只是在眼下的敏感關頭,做出如此舉動,未免有些不妥當。若落入有心人眼中,說不定便會因此,憑空惹來一場不必要的麻煩。
“你們去見任忠厚,可有被人發現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