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部可隨身攜帶十日的乾糧,偃旗息鼓,星夜兼程,限三日內,必須渡過灤河,六日內,傳回捷報。”
陸千十二部的騎兵有九百人,左車兒部的騎兵有八百人。三部騎兵加在一處,有兩千四五百人。這也是鄧舍目前能拿出來的大部分騎兵力量了。
或許與竹貞決戰不夠。但是竹貞部多為步卒,並且察罕腦兒城小,城內駐紮不下,多數駐紮在城外,臨時構建的營壘,防護能力並不太強,用這兩千多的精銳騎兵做一次突襲足夠了。
雷帖木兒不花三人躬身接令,道:“諾。末將等誓不辱命。”
“三位需得牢記,此戰不求攻城略地,唯一的目標:多殺傷。你們孤軍深入,切記不可戀戰。若竹貞防禦森嚴,則一擊不中,即須遠遁千里。或另尋戰機,或即返回高州,不要拘泥,視情況而定。還記得洪先生講過的蛇、鶴之喻麼?我高州是蛇,你們這一回,要做次鶴。”
儘管左車兒堅決反對主動出擊,但是鄧舍將令一下,他無條件地服從。他提出個疑問,道:“灤河沿線的渡口,皆布有韃子的重兵,我部若要突襲,肯定是繞不過去的。我部又盡是騎兵,稍有耽擱,即無法快速機動。請問主公,該如何是好?”
鄧舍一笑,道:“強渡灤河雖難,但有雷元帥相助,則灤河縱為天塹,我軍亦可輕鬆渡過。”
雷帖木兒不花瞠目結舌,不解鄧舍之意。鄧舍吩咐他過來,與他耳語兩句,他頓時恍然大悟,欽佩不已,拜倒在地,口呼,道:“有此奇策,何愁灤河不過?主公運籌帷幄,末將等決勝千里。”
鄧舍的計策很簡單。簡單,往往代表著出其不意,令人不備。
雷帖木兒不花是遼東人,其部下多為遼東土著。從關鐸打下上都日起,他就一直屯駐在上都,也有很多的上都土著加入他的部隊。從中選出幾個熟悉灤河水情的並不難。而搞清楚了灤河水情的變化,過河也就不難了。
先選出水深的地方,標註出來。然後結合情報,再從中選出元軍防禦最薄弱的地帶。這是第一步。第二步,根據往年灤河的水位變化,確定出所選擇位置現在的水勢之深淺、兩岸之廣狹,提前打造好浮橋。第三步,趕製皮囊,每個騎兵發給一個。
這三步之中,第一步與第二步是最重要的。第三步,只不過是一項候補的措施。
人馬渡河,通常都是臨到河邊再選擇渡河的方式。水淺的,可以徒步。水深的,則依據河水的深度、兩岸的遠近臨時搭建浮橋。水淺的地方好過,敵人的防禦力量也肯定最強。所以,要想急襲而過,就不能選擇水淺的地方,只能選擇水深的地方。
水越深,敵人的防禦就會越鬆懈。剛好雷帖木兒不花的部下中,有熟悉灤河水位變化的,提前造好浮橋,不給敵人反應的時間,當時就強渡過去。這個戰例在古代也是有用過的。宋太祖伐南唐,就是採用了預製浮樑的策略,方才順利地強渡長江,保證了宋軍的主力能夠迅速地直指金陵。
鄧舍早先讀史,對這一段記憶深刻。就化用在了此時。只要準備充足,連長江這樣的天險都可以渡過,何況區區一條灤河?
鄧舍一聲令下,高州城進入了緊張的備戰狀態。
次日五更,陳牌子等首先出城。大張旗鼓,隊伍拉出十數里。旗幟密佈,遠遠看去,上至鄧舍的帥旗,下到雷帖木兒不花、左車兒等各營的營旗,盡數皆有,在風中招搖不定。專有百十騎兵縱馬來回賓士左右,並有數百步卒夾雜在部隊之中,用大車駕著鼓風機,掀起漫天的灰塵。聲勢驚人,儼然主力的規模。
陳牌子出城不久,城中明顯地加強了防守,開始禁止任何人的出入。同時放出了數十股偵騎,三人一組,三組一隊,掃蕩高州周遭的敵人斥候。掃蕩的範圍漸漸擴大,兩天後,方圓百里之內,再無一個元軍的探馬。
便在這三天中,鄧舍組織人手,趕製了數千的皮囊,——遼東什麼都缺,就是牛羊皮不缺。高州附近,本來就有大片的牧場,又臨近山區,城中居民,或為原來的牧戶,或為獵戶,誰家沒個一張兩張的皮子?
雷帖木兒不花也尋來了好幾個熟悉灤河水位變化計程車卒,在匠營的幫助下,成功造好了浮橋。並把浮橋分作數段,方便騎兵攜帶。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第三天,入夜,兩千餘騎兵用軟布裹住馬蹄,悄無聲息地出了高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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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竹貞。
至正十八年,五月,劉福通攻汴梁。“汴梁守將竹貞棄城遁,福通等遂入城,乃自安豐迎其偽主居之以為都。”
現在河南信陽固始的祝姓,為竹貞之後。
清朝宣統年間,《龍江女學文範》的編纂者固始人祝宗梁為該書寫的自序,言道:“餘家先世系出蒙古。方有元之季,竹真公以勝國遺臣,砌姓曰祝氏,遂家於固始,為中州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