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打任了鎮撫,精神面貌明顯好轉。鎮撫這個職位,名義上不及副萬戶,但是有實權的。軍中制度,明文規定可以參贊軍機、協助軍務。並且,鎮撫司也必須有定額的直轄士卒,鄧舍撥給他了三百人。儘管不多,較之空頭萬戶,強了不知多少。
文華國不忿了:“山地怎麼了?我軍打寧遠、打甲山,哪一處不是山地?西山口險隘不險隘?擋住老子了麼?鳥!”
黃驢哥摸了摸頭盔,尷尬道:“太粗,太粗。別說粗話,別說粗話。”
“老子的鳥粗不粗,你怎麼知道?”
文華國說話不客氣,關世容等人鬨堂大笑。黃驢哥沒腔得緊,乾脆閉口不言。
“熙川、孟山、殷山的情況呢?”鄧舍繼續問關世容。
“孟山挨著大同江,土地肥沃。殷山處在群山圍繞之中;熙川不錯,哨糧最多的地方,就是這兒了。守軍少,青軍也不多。”
洪繼勳的計策說起來簡單,想實施,難。不比當日趁勝掠取寧遠等地,現在各城局面已穩,同氣連枝,互相增援,費力氣打下來,延誤時日。
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鄧舍沉吟不語。有必救之軍,就有必守之城。換句話說,有援軍到來的希望,守城的人就有堅守下去的信心。如果可以打掉它們的援軍,一個個將其變作孤城,憑藉紅巾數次攻堅的能力,克城不難。
怎麼打掉它們的援軍?一個辦法,使其人人自危,不敢出援。
盤算片刻,有了定見。比較熙川、德川等地的地理位置,戰略地位最顯著的,自然是德川。德川以北,山巒連綿;德川以南,順大同江可直下平壤。可以說,德川就是高麗北部山地的門戶,奪下此地,就等於關上了北部山地的大門,隔絕了平壤支援北部的可能。這也是為什麼平壤慘敗之餘,不忘增援德川的原因。
洪繼勳也想到了這一點,道:“將軍何不關其門戶?”
軍中眾將對洪繼勳的印象基本不好。嫌他太傲,瞧不起人,表面上客客氣氣,骨子裡拒人千里。文武不和,有利有弊。鄧舍有心提高他在文、陳等人心目中的地位,故作不解他的意思,問道:“關其門戶?”
洪繼勳摺扇一合,道:“德川即為門戶。將軍可先圍德川,再分兵兩路,北掠熙川、江界,南克孟山、殷山。沒了德川的呼應,這四城就變成了孤城,並且山口一戰,它們的守軍也損失了很多;攻克不難。”
瞧了幾眼文、陳,沒甚麼敬佩表情,只有趙過連連點頭。鄧舍很無奈,成見已深,改之甚難。他帶頭拍手稱讚:“先生此計,大妙!”
文、陳等人這才隨著喝彩幾聲。戰術定下,下一步就是調兵遣將。寧遠守軍不能動,圍德川、掠熙川等地的軍馬得從雙城派出。新招軍卒七千,訓練少,戰鬥力低,不過倒是可以趁此機會,出去練練手。
鄧舍扶刀顧盼,下達將令:“雙城六千老卒,留千人守城,其餘盡數出征。七千新卒,撥兩千協助守城,餘下的五千人也隨軍出征。”陳虎、趙過負有守土之責,不能調動,“攻掠熙川等地,以文將軍為主將。帶三千老卒、佟千戶和新投女真各部兩千人,加上二千新卒。
“我親自帶軍圍困德川,黃鎮撫隨我一起。帶二千老卒,三千新卒。雙城請洪先生鎮守。本次作戰,不為攻城略地,唯以取糧、掠丁為上。”話雖這麼說,打下來的地盤,也不能隨意丟掉,只是少放些駐防的軍馬罷了。
陳虎想代替鄧捨出徵。這一次行動事關大局,鄧舍不放心,他脖子傷也好了,沒有同意。定下時間,兩日後出城。在此期間,定州、寧遠收縮兵力,暫停哨糧,專力防守。免得叫高麗人吃了空子。
瞧瞧窗外,夜色已深。就此散會。
鄧舍將眾將送出府門,各人紛紛上馬,告辭自回。黃驢哥沒回家,繞了個彎兒,把諸人甩掉,趁著夜色,偷偷摸摸蹩進了姚好古的府中。姚好古、錢士德等他多時了。
姚好古到雙城沒多久,他們就搭上了線。只是來往隱秘,沒被別人知曉。
姚好古來了十幾天了,鄧舍表面熱情、客氣、尊敬,實際上很不配合。吳鶴年個老油條,得了暗示,陽奉陰違,戶籍、田畝、丁壯、倉廩等,遲遲不肯交接。搞的姚好古很惱火,原本以為手到擒來的事兒,萬沒料到竟會這麼難纏。
三番兩次找上鄧舍府邸,要激將、催促,沒奈何不提正事時,鄧舍恭敬有禮;一提正事,說不了三句,必然拱手,言稱出恭,一去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