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使者袖子裡摸出份清單,不慌不忙地遞給鄧舍。
鄧舍接過來,大致一看,沙劉二胃口不小。半個月的糧草,變成半年。糧草底下,列的分明:一千五百支火銃,五十尊火炮,五千兩白銀。錢若干貫,盔甲若干,槍戈若干,弓矢若干,補充士卒若干。
鄧舍不由一笑,道:“劉平章對遼陽的家底,看來很熟悉啊。”沙劉二要的東西翻個倍,基本就是他繳獲來的所有。
“熟悉不敢。將軍若有難處,不妨直說。”這使者很乾脆。有道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什麼樣的將軍帶出什麼樣的兵,由此也可略見沙劉二的性格。
鄧舍道:“盡忠報國,臣子本分。劉平章此去任重而道遠,別說這些東西,哪怕要末將拿出全部的家底也沒關係。卻有一條,不知平章大人與尊使有沒有想過?”
“請說。”
“劉平章一去,帶走數萬精銳,遼東頓時空虛。納哈出、搠思監、張居敬、世家寶若要趁機開戰,該當如何?末將固然誓死不退,會盡力與之周旋,可勝敗之數,兩可之間。末將戰死不要緊,盡忠主公,馬革裹屍,本為我軍人本分。
“可不知平章大人有沒有想過,遼東保不住,安豐的壓力就會增大。”
“此話怎講?”
“遼東失陷,則韃子再無後顧之憂。遼西、瀋陽、搠思監的數十萬軍馬,或走海路,配合察罕帖木兒攻打山東;或走遼西,經中原而攻安豐;。遼東、山東兩地一丟,安豐孤城,豈足自保?
“論今天下大勢,設若安豐為腹地,則遼東、山東為羽翼。有遼東在我手,韃子就不得不屯重兵遼西、山西,防我自塞外入關。有山東在我手,韃子就不得不備精銳河南、河北,防我奔襲大都。
“一言以蔽之,無北則無南。我皇宋堪為江南諸雄的屏障,而我皇宋之屏障不在安豐,在遼東、山東。”
那使者笑了笑,道:“劉平章有交代,俺們本漫天要價,將軍儘可就地還錢。”
鄧舍沒與沙劉二打過交道,聽那使者說的坦白,反而愕然。本以為還要費許多的口舌,當下他不由失笑,道:“糧草委實加不了,平章大人也知,遼東戰亂已久,農田大半荒廢,所得收穫不足供應軍中日常。山東富庶,請平章大人往山東多想想辦法罷。”
使者乾脆答應,道:“好。火銃呢?”
“繳獲自遼陽的火銃,不少毀壞,末將也需要留些自用,防備納哈出。一千五百支拿不出來,五百支罷。”城中繳獲完好無損的總計兩千出頭,鄧舍不捨得多給。昨天陸千五才送了五百支過來,只當沒送到便是。
“好。火炮呢?”
“守城防禦,沒有火炮不行。二十尊。”
“好。白銀呢?”
“兩千兩。”
“好。錢鈔呢?”
兩個人一路說下來,各項物資的支援數目一一定下。最好,說到了補充士卒的問題。鄧舍頗是為難,他自己還不夠用,怎能給沙劉二補充?沙劉二要的,肯定都是精卒,給些淘汰下來的,徒然惹得他惱怒,好似戲耍他的一般。
不如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