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虎點了點頭,快馬催鞭,沉聲道:“收鼓樂,陳三何在?……前邊開路,將軍入城。”
陳三是他的親兵隊長,聞言躍馬,風捲殘雲也似,引了數十人,潑辣辣壓路而去。一時,前有紅旗,後有大軍,近萬人綿延前行。
到的城門,千戶以上軍官入城。鄧舍傳命,軍中士卒除了傷員外,其餘人等一概城外就地駐紮。一來城小,二來防止擾民。其實城中居民不多,鄧舍雖有移民,至今未足萬人。
他們入的這座城,便是婆娑巡檢司的治所,建自金時。鄧舍沒來過,陳虎一邊行,一邊指點介紹:“末將前日來時,聽土著言及,此地周邊有古城九座,大小相連,自古為遼東南之重地。將軍來的路上,應已看到,此城東臨鴨綠江,北依鎮東山,地勢險要,為高麗入遼東的必經之路,當初將軍選擇此地,為我平壤前哨,實在明智之舉。”
本來有城門兩座,城牆高約七八米,經了後期修葺,如今城高十餘米,四面城牆略成方形,連綿一千多米。周邊新建瞭望臺、望樓、馬面多處,城外佈置了六處軍營,繞城三面,分別駐紮遠來諸軍。
陳虎介紹完畢,鄧舍對此城的瞭解就不再僅僅道聽途說,有了一個清晰的認識。陳虎要領眾人入帥府,吩咐親兵置辦酒宴,鄧舍制止了,道:“酒宴不急,先談正事。”問道,“鄭將軍被羈押何地?”
這是重中之重,面子活兒得做好。陳虎道:“城中牢裡。”
“頭前帶路。”
地牢位處城東,走過去有段距離,鄧舍一邊盤算見著了鄭三寶,該如何解釋;一邊到底思慮即將到來的戰事,忍不住問起最關心的事情,問道:“平壤趙過何時能到?”
鄧捨本部殘兵數千,陳虎的萬人只來了八千。他擄掠了許多漢民,押送去雙城,需要人馬護送。兩軍加在一起,才一萬四五千人,顯然不足攻打蓋州,這主力,非趙過莫屬。
“昨日送來一封軍報,依將軍命令,兩萬軍馬已經調集完畢,三五日內,就可抵達。”
還算不錯。鄧舍比較滿意,接著問第二個重要事項,道:“糧草輜重,準備的如何了?”
“自接將軍命令日起,平壤就開始往本城送糧。今年收成不錯,糧草充足,可保無虞。”
好,兵馬齊備、糧草充足,這仗,就有五成把握了。
快到地牢,後邊道路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鄧舍回身去看,入眼方補真氣急敗壞地追趕上來。他大約從別人口中聽說了鄭三寶被押,騎著馬在街道上橫衝直撞,快奔到鄧舍面前,要非畢千牛等按刀阻攔,怕還不會勒馬。
馬蹄環踏、馬嘶長鳴裡,他拉著韁繩,兜著圈子,怒氣衝衝,橫眉冷對陳虎,火氣十足問鄧舍:“這算什麼?……啊?這算什麼?!”撩起袍子,一跳下來,三兩步奔到鄧舍馬前,拽住轡頭,大聲質問,“鄭三寶什麼人?平章大人麾下,赫赫有名的元帥!戰功卓著、忠心耿耿!你鄧舍,……你,……”
他盛怒之下,沒失去理智,話到嘴邊,驀然驚醒,手指頭衝一圈人臉上劃了一圈,定在陳虎身上,“你陳虎算什麼東西?小小的萬戶,就敢如此犯上?以下犯上?老子看,你他孃的才是以下犯上!哇呀呀,當心老子怒火上來,當面噴你!”
方補真跟著姚好古去雙城,不久就被派去甲山,協助趙過,而陳虎一直在定州,兩人基本沒打過交道。他認得陳虎,陳虎早忘了他是誰。陳虎皺了眉頭,觀其官服,料來為關鐸派駐鄧舍軍中的官吏;他身後的親兵見不得主將受辱,陳三嘡啷一聲,馬刀出鞘:“誰人,敢如此無禮!”
方補真覷也不覷他一眼,暴跳如雷,唾液橫飛,指著陳虎的鼻子:“小小萬戶,跋扈如此!真當你是雙城王了?你眼中還有我大宋,你眼中還有我遼陽,你眼中還有我關平章麼!”
許人、李靖甚是尷尬,偷瞧了眼鄧舍,心想:“指桑罵槐。”陳虎冷了臉,淡淡道:“我眼中有誰,不重要。你區區五品小官兒,咆哮主帥面前,眼中還有軍紀麼?”
“你!”方補真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