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放低聲音,道:“高麗小鄧不是來了,……”沒見過鄧舍的問道:“小鄧?”那人努了努嘴,道:“就那個,十七八歲,一群人圍著說話的。”鄧舍感覺到好幾道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一人輕聲道:“就是他?八百人打下高麗?”
老李道:“人、人不可貌相。”他神神秘秘地問道,“他義父你們曉、曉得誰不?”
“誰?”
“鄧、鄧三。”鄧三一個外系的千戶,車載斗量,聽過的人不多。老李繼續道:“上馬賊曉、曉得不?”認識鄧舍的那個道:“廢話,還用說。南花山、北上馬,赫赫有名的兩大寇,鼎鼎大名的。”
南花山,即集慶花山賊,劉福通起事之前,他們以三十六人大敗數萬元軍。後來死在趙君用手中的鎮南王發十數路大軍討伐,反被殺傷無數。要論聲威之盛,較之上馬賊更為顯赫。可惜最後死於由鹽徒組成的青軍之手。
蒙古鐵蹄縱橫天下,近百年的積威之下,紅巾敢大規模的起事,除了民不聊生、不反沒活路這個主因之外,花山、上馬兩大寇的呼嘯南北、而蒙元不能制也是起了一部分激發作用的。故此,一提上馬賊,幾乎人人皆知。
老李道:“鄧三便、便是上馬賊的首領。”
眾人聞聽,頓時刮目相看,先前那人道:“虎父無犬子。”有對高麗瞭解多點的,道:“不如說青出於藍,前些時候,平壤都被他打下來了。從東到西,幾十座城池,好傢伙,要讓主公知道了,咱大宋不得再多個行省?”
有佩服的,就有不忿的,有人道:“高麗人不經打。”
“呸,你去試試?八百個人,不到半年,擁眾四五萬。你行麼你?”老李道:“小、小道訊息,不止四五萬,……”“不止四五萬?你就吹吧。”說話的人瞧了眼鄧舍,道,“才是個總管。”
“你,你見過十七八的總管麼?曉、曉得甚麼叫少年莫得志不?關平章不給他高官,是愛護他。就這,你、你不就眼紅了麼?”老李這話,不贊成的居多,鼓譟,道:“牽強了,牽強了。”
又有人道:“知道遼西雙壁麼?張居敬、世家寶。年前,毛居敬毛大帥在他兩人手下吃過虧;近月來,劉平章親上遼西督戰,打的熱火朝天不可開交,稱得上勢均力敵。這兩人算是名將了吧?但是,俺可聽說,小鄧總管幾個月前,憑藉一班新卒就將他兩人殺的大敗。”
“那不一樣,小鄧是野戰,毛大帥和劉平章是攻堅,兩碼事兒。”老李撇著嘴,道:“明兒俺、俺就奏報關平章,調、調你去遼西,野、野戰去!”一人嘀咕道:“他若是姓了關,別說總管,元帥也是小菜一碟。”
老李道:“別、別說元帥,鄧三死了,關平章認他做個義子也屬正常。”眼紅的那個嘲笑道:“你剛還說少年莫得志,一轉眼兒,就升格義子了。”老李道:“你、你別笑,小鄧會做人。看、看見沒?圍著他的那群人,笑、笑得多開心。”
“盡是些雜牌外系。”
“他、他老子就是雜牌出身。圍著他的那群人中,怎麼沒潘平章、劉平章的人?好、好好想想吧你!”眾人若有所思,一人道:“雜牌人少,雜七雜八加一起,頂天了,兩三萬人。多有老弱傷殘,軍械也不精良,沒甚麼作用。”老李翹了大拇指:“聰、聰明。”
有人擠了擠眼,問道:“好多人說,小鄧帶來了不少高麗美女?”一人道:“好稀罕麼?城裡高麗人多的是。”先前那人道:“不同不同,他帶來的盡是官宦女兒。”那人道:“那又怎樣?扒了衣服,一個鳥樣。老子就不信,她能放進去倆鳥兒。”
老李連連搖頭,道:“外、外行了你。曉、曉得蘿蔔不?曉、曉得人參不?蘿蔔像人參,但不是人參,甚麼區別?就是蘿蔔和人參的區別。”
“又吹了,又吹了,你吃過人參麼?”老李瞄了瞄鄧舍,嘿嘿一笑,道:“不、不瞞你們說,老子嘗過。”
眾人大感興趣,催著道:“說說,說說。”老李咧著嘴,賣弄道:“老子一個兄弟,和鄧三認識,前兩天去見小鄧,小鄧送他一個。託他的福,老子沾了沾光。曉、曉得甚麼滋味不?”
“你狗日的快說!”
“就、就告訴你們一句話。”老李伸出三個手指,道:“別、別說倆鳥兒,仨、仨鳥兒都行!”
聽到這裡,鄧舍險些笑出聲來。老李等人扯了會兒女人,言歸正傳,有人道:“倒也奇怪,高麗才得,不安穩,關平章召他回來作甚?俺有聽說,老姚也在高麗,……”他壓低聲音,道,“莫不是,要撤出遼陽,全軍轉入高麗?”
老李嗤笑,道:“撤、撤的了麼你?腦、腦袋長榆木疙瘩了。”
“那你說,甚麼大的軍事行動?”
老李鬼鬼祟祟往左右望了望,小聲道:“小、小道訊息,要打遼、遼、……”吭哧半晌,沒“遼”出來,他憋得滿臉通紅。有人等不及,狠狠朝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打的他頭盔咣咣響,脫口而出:“遼南!”聲音大了點兒,忙捂嘴,周圍沒人注意他,放下心,叮囑:“就,就對你們說了,哥幾個兒,別、別外傳。”
他的訊息倒很準確,鄧舍不動聲色地打量他幾眼,記下外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