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處落下來計程車卒,慘叫著,撞入密集雲梯下的人群中。當場摔死,腦漿迸裂,血肉橫飛。這種死法,比平地戰死要可怕的多。受不了視覺的衝擊力,幾個膽小的,後退幾步。
李和尚一步箭步衝上,將他們踢倒地上,拿著馬刀威脅,怒喝:“軍令,退一步者,斬!”
諸軍想起了守營戰裡,死在監陣手中計程車卒來。稍稍振奮勇氣,繼續排著隊向上攀登。李和尚挑選弓箭手,仰射馬面、城樓敵人,保護登梯。親自拿起一個搭車,用上邊的鐵鉤,勾城上人。
高麗士卒沒注意到,還真被他勾下來一個。掉將下來,陳牌子揮刀割下他的腦袋,舉在手中。圍在周圍計程車卒同聲歡呼,士氣大振。
見排叉木急切間起不了作用,姜忠祥又發令。抬過來幾個狼牙拍。安放垛口,轉動絞車,揚起長且厚的堅木,狠狠橫著砸到雲梯上。堅木上有大釘,利如狼牙,兩三個快到垛口計程車卒,瞬時被釘透了身子,鮮血飛散,澆了下邊士卒渾身。有一個士卒身上的盔甲卡住了大釘,掙脫不得,慘叫著,隨狼牙拍一下下前後擊動。漸漸喑然無聲。
不久,雲梯斷了。
正攀附在雲梯半截腰的楊萬虎嗷叫一聲,從半空摔下。眼看要掉到地上,陳牌子幾個人奮不顧身地撲上去,用身體當墊子,接住了他。還好楊萬虎脫了盔甲,人又瘦小,衝擊力不大。繞是如此,兩個經不住的,齊齊吐出一口鮮血。
抬過來的雲梯共有四架,斷了一個,還有三個。楊萬虎從地上跳起來,毫不在意身上的傷口,揮著刀,要往另一處雲梯衝去。
正在此時,壕溝外軍營裡,鳴金收兵。
不止楊萬虎,李和尚也十分不甘。回頭一看,留在填壕車上計程車卒,撲滅不及火箭,填壕車火頭竄動。再不退,後路都沒有了。這才收起雲梯,歸還大營。
第一輪攻擊,暫時到此結束。清點士卒,填壕時傷亡百餘,上雲梯又傷亡二百。敵人有城牆保護,略略估算,充其量傷亡百人。城門前安靜下來,地上血跡成片,戰死的都運了回來,但是還剩有些許殘肢斷臂,來不及搜檢。孤零零地落在一片箭矢叢裡,又悽慘又血腥。
高麗士卒藉機整理用具,休息片刻。只有紅巾的兩門大炮、火銃手,還在輪番射擊。
李和尚滿臉血汙,退到鄧舍面前。通紅了臉:“小人無能!半日不得破城。”憤怒地又衝身蹦起,拍打胸脯,“將軍!再給俺半日時間,不入城樓,提頭來見!”
鄧舍搖了搖頭:“李將軍辛苦。城中守備器械齊全,這一陣不怪將軍。”傳令,“著陸千五加緊趕製器械。眾軍休息一個時辰,繼續攻城。”剛才整個攻城的過程,他歷歷在目,敵將指揮得當,攻防兼備,是個勁敵。
破永平,裡應外合,沒有攻堅。這一次,情況截然不同。他凝目望著不遠處的雙城城牆,靜聽炮火轟鳴,回想經歷過的屢次攻守城戰,盤思有無巧計可以減少傷亡,加快破城。
文華國很不滿意眼前的進度,他睜著兩隻豹眼,上下打量洪繼勳,摟住他的肩膀,親熱地道:“老洪,有沒有什麼點子?你可是地頭蛇。”說的很親熱,威脅的意思也很濃。攻雙城是你小子攛掇的,碰到困難,你小子也得當仁不讓,出謀劃策。
洪繼勳輕輕掙開他的胳膊,整了整衣領,從容不迫地道:“將軍,小可城中有一舊識,素來豪勇。適才在城頭,見有他組織的鄉兵來往助戰,小可願書寫暗語,箭射入城,策動其來降我。”
“有幾成把握?”
“小可同他,自小相識。他雖是高麗人,向來慕我中華衣冠。小可書信一到,十足把握。”
軍中會寫字的人不多,這項任務就交給了洪繼勳、羅國器。連著一個時辰,兩人寫了上千份,俱包紮箭頭。一聲令下,射入城中。書中大概意思,無非降者重賞之類,但在行文中,夾雜了洪繼勳和他那舊識知道的暗語,約時間內亂。
天近薄暮,整頓軍馬。
箭雨過後,又衝殺一陣。這次略有進步,楊萬虎曾攻上城頭片刻,但很快又被趕了下來。鄧舍厚加勉勵一番,傳令三軍回營休息,等待洪繼勳策反效果。守城都有規定,凡是敵軍射來的信書,必須全部交給領軍主將,不得私自留藏。也不知道這信書,能不能被那人看到。
入夜不久,城頭忽然鼓聲大作。驚動起了鄧舍,忙出營觀看。無數火把圍照著,十幾個血淋淋的人頭,吊掛竹竿上,繞著城牆,巡了一圈。趙都赤城頭大叫:“妄做賊人內應,賣我城池者,這般下場!”
洪繼勳定睛細看,哎喲叫了聲。那十幾個人頭,俱是城中和他交好之人。他所說的那個舊識,也在其中。另有幾個老弱女子的頭顱,卻是他們的家眷。竟是滿門抄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