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禹的摺子剛遞上去沒多久,蕭悟生就允了。不僅如此,還特地將自己手底下的御前侍衛撥了一些人到洛騰和宋文禹手下,說是暫時讓他們跟在二人身邊辦案,等到這個案子結了再讓他們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
這是個意外之喜,卻也壓得宋文禹和洛騰有些喘不過氣。當天下午,二人坐在宋家花園的涼亭裡,四目相對,心中均是有些惴惴不安。
“我沒想到,這次聖人的動靜會這麼大。”半晌,宋文禹終於還是繃不住開口了。畢竟,燙手山芋已經拋了過來,不接著不行。
問題是,怎麼接。
“文禹兄也不用自責。聖人的想法,咱們揣摩不得,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洛騰如是安慰道,拿起桌子上的那一杯涼茶喝了起來。
說來也是奇怪,宋家的這個涼茶,就是要比平日裡喝到的清甜可口一些。洛騰一口氣將碗裡的涼茶喝了個乾淨,又倒滿了一碗。
宋文禹不著痕跡地看了那茶壺一眼,沒說什麼,只是也端起了擺在自己面前的茶碗,一口一口地喝起來。
“既然聖人已經準了,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走?”
宋文禹不緊不慢地將茶碗放下,從袖子裡拿出一張摺疊得工整的紙遞給洛騰,又拿起碗來繼續喝著涼茶,“這是我這幾日回憶出來的一份太子黨的名單,你看看,咱們應該將誰重點保護起來。”
洛騰攤開了紙張匆匆掃了一眼,愁容滿面,“這麼多人?”
“這份名單肯定不全,你瞧見的不過是冰山一角,”說到這兒,宋文禹又禁不住想到了潤王,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哀慼。宋文禹低著頭,看著淺褐色的涼茶裡,倒映出自己那一張有著哀傷面容的臉,“這還是當初我與潤王一起共事的時候蒐集匯總的名單。只是事情做到一半,他卻……”
洛騰抿著唇,拍了拍他的肩膀。“逝者已矣,你就不要再想這些事情了,徒增傷感。”
“嗯,”宋文禹深吸了一口氣,眸子裡的神色也緩緩回覆清明,“咱們雖然可以動用整個禁衛軍,說到底,發號施令的還是蕭鐸。眼下他對我們二人防備得很,肯定在執行命令時會推三阻四,虛與委蛇,所以我們沒辦法用廣撒網的方式去守株待兔,只能劃出一些可能的重點目標人物來小心保護起來。”
“可是如此一來,咱們是不是有些太過於孤注一擲了?若是在這種情況下還發生了人命案子。烏紗帽不保是小,都不知道會不會受些牢獄之災,甚至連累家人。”
“所以咱們需要細細參詳,畢竟留給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宋文禹看著洛騰,明明是在說十萬火急的事情,可他的語氣卻依舊是那麼雲淡風輕,好像這事情最後到底如何,都與他無關,他不過是一個看客而已,“我總覺得,這隱藏在幕後的兇手這麼大費周章,不只是為了尋仇這麼簡單。可是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麼,我卻說不上來。”
“那你覺得……應該選定幾個目標?”洛騰瞧著那一張寫得密密麻麻的名單,腦子有些發脹。
“這個問題不應該問我,咱們應該去問慶王。”宋文禹輕聲回了一句。
洛騰聞言,睜大了眼睛瞧他,半晌才回過神來,“你可真是豁出去了。”
宋文禹沒有搭腔,只是將放在手邊的茶碗又拿了起來,“咱們喝了這碗茶,便去慶王府裡走一遭吧。”
……
時值盛夏,蕭鐸從中午開始就被院子裡的知了給吵得睡不著覺,人半夢半醒地到了下午,忽然有人來稟報,說是宋文禹和洛騰造訪。
想起前兩日蕭悟生在大殿之上擲地有聲地答應了宋文禹的請求,他便氣不打一處來。
蕭鐸緊緊咬著後牙槽,硬生生地將那一句不見給吞進了肚子裡。而今宋文禹與洛騰可謂是皇命在身,即便他厭惡他們,也不能在明面上和他們對著幹。
“你出去和客人說一聲,讓他們稍作等待,我換件衣服就過來,”蕭鐸如是吩咐著,“哦,對了,從地窖裡取些冰塊放到會客廳裡擺著。那兩位可是貴客,別在我這兒給熱壞了。”
官家是跟在蕭鐸身邊多年侍奉的老人,自然能聽明白蕭鐸是什麼意思。他笑著點了點頭,便忙著張羅去了。蕭鐸回過頭,瞧著那個坐在床上,怯怯看著她的小女人。
他勾了勾手指頭,讓抱琴走到自己身邊,爾後一把將她摟進了自己懷裡,“你先好生把自己收拾了,待會兒我來找你。”
抱琴嬌羞頷首,身子輕顫。蕭鐸似乎很滿意她這副模樣,親了一下她的臉蛋,便將她放開了。抱琴知道他這是準備更衣沐浴出去會客,便吩咐伺候在屋外的婢女給蕭鐸準備洗漱的用具,和一套乾淨的衣裳。
……
宋文禹和洛騰被雙雙帶到了會客廳裡坐著,他們進來之前,新鮮的瓜果點心還有用來解暑的冰塊都已經放在了小廳裡,下人們對他們也很客氣。
宋文禹和洛騰有些受寵若驚,特別是洛騰,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在慶王府享受這樣的待遇,他本來都已經做好了熱臉貼冷屁股的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