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照九州,天邊新月如鉤。
這是第三個夜晚,沈修行出來送大夫。
他帶著一家老小已經來到京城十天了。
應該說不到過年,他們就往京城趕路,因為父親病重。
本來在老家的時候沈天嵐就病了,但是他堅持要回京,沈修行也說不過,等人走了沒幾天,老二沈修文又通知他們進京。
大夫自然是請來給沈天嵐看病的,可是想也知道,那麼嚴重的病情,太醫院和民間醫生幾乎都請便了,根本沒有效果,死馬當活馬醫隨便找來的醫生,定然也沒有用。
可沈修行還是客客氣氣的把人送出去,然後無精打采的要回自己院子。
他正走在兩邊帶有夾道的小路上,二房的小廝小跑著來叫他:“大爺,二爺叫您去大人病房一趟,大人好像有話要對你說!”
沈修行猶豫片刻心想跟一個小廝也說不著,他抬起手指著那邊的路道:“帶路吧!”
小廝支撐著燈籠將沈修行送到沈天蘭修養的院子裡,之後沈修行自己進了東邊暖閣。
現在伺候在父親身邊的人是老二和老三媳婦,玉娘據說已經累病了。
兩位弟妹在,正在隔斷外說話,見他來都站起來問好:“大哥!”
沈修行點點頭,沒看人直接進內室去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坐下來後,三夫人心中忐忑的問道:“二嫂你說爹叫大哥來做什麼?”
二夫人理所當然的道:“自從爹生病之後對玉娘就特別的傷心,當然他就會想娘了。
找大哥來,還能為了別的事嗎?當然是希望大哥能把娘找回來,你也知道娘要走的時候最惦記的就是大哥,對咱們幾個娘都不怎麼上心!”
三夫人手裡捏著的帕子捏皺了,就像是她的心跟著亂,老太太如果不經她的允許就回來,誰知道她和老三會說什麼?
鬧心!
屋子裡的人自然不知道三夫人的所想,沈修行進來的時候,沈修文正站在床邊聽父親訓話,見他來,老二站到一邊去,叫道:“大哥來了!”
床上的老男人沒有躺著,他是垂著腿坐在床邊的,他穿著一身青色的常服,頭髮上沒有任何修飾,只梳了個簡單的髮髻,但並不顯得很邋遢,只是長久以來病痛的折磨,他兩鬢的頭髮已經變得斑白,眸子微微有些渾濁,沒有了以往的意氣風發。
沈修行知道父親是一個堅強要面子的人,看了有些於心不忍,可是他更怨恨父親逼走母親和孩子,一想到這裡那份心疼也就淡了許多。
他低著頭,像往常一樣老實的走過去,叫道:“爹,你有什麼事叫我?”
他的語氣只有順從,沒有感情,像是一個下人。
沈天嵐一直對大兒子不滿意,此時依然是。
他沉著臉道:“我是你爹,你對我順從天經地義,可是你能不能硬氣一點!怎麼連我身邊的遊七都不如?!”
沈修行沒有生氣,語氣很好的說:“爹,我現在沒有什麼心情,所以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都會聽話的。”
沈天嵐:“……”
他明明是想訓斥兒子幾句的,可是人家像是不在乎,不管你是什麼心情,人家都不往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