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修轉過頭來,衝著姜辭憂笑了笑:“我下來散散心,你怎麼還不睡?”
姜辭憂抱著薄靳修的手臂,將臉貼在他的手臂之上難得撒嬌:“你不在,我睡不著。”
薄靳修順勢攬住了姜辭憂的肩膀:“辭憂,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姜辭憂點了點頭:“我就是下來陪你的。”
姜辭憂摟住薄靳修的腰身,靠在他的懷裡:“我知道你心裡很不好受,我也沒想到薄婉華竟然是你的母親。”
姜辭憂抬頭看他:“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薄靳修摟著姜辭憂,目光卻彷彿落在很遠的地方。
“我從小很黏我大姐,雖然她一直對我態度很惡劣,但是我也說不清是為什麼,大概就是因為孩子的本能吧,我很喜歡她。”
“她對我其實時好時壞,心情好的時候也會抱抱我,甚至給我買一些禮物和零食,但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她就折磨我。”
“作為一個孩子,我總是記不起她對我惡劣的模樣,一塊糖就能夠抹平所有,她一直是我心裡最喜歡的大姐。”
“直到十歲那年,她親手將我推入了水池之中,我在水裡拼命的掙扎,我向她呼救,但是她就那樣站在岸邊,冷冷的看著我。”
薄靳修閉了閉眼睛,像是陷入了過往的旋渦之中。
連聲音都有幾分顫抖:“我永遠記得她看我的模樣,那種眼神,那樣的冰冷,那樣的憎惡,好像我是這個世界最骯髒的東西,那一瞬間,我幾乎不想掙扎了。”
“後來我還是被救了上來,但是死亡的恐懼讓我對她失望透頂,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麼她對我那樣狠心。”
“那天晚上,她被老爺子罰跪祠堂,老太太去看她的時候,他們說的話我全部都聽到了。”
“老太太罵她狠心,連自己的親生孩子都能親手推入水中,她說我不是她的兒子,我是孽種。”
薄靳修呵呵的笑了兩聲,但是眼底流露出的卻是濃濃的悲傷。
“其實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我是她生出來的,是她的兒子,只不過我的父親是侵犯她的歹徒,所以她無法接受我,甚至將我看做仇人。”
薄靳修的聲音逐漸恢復了平靜:“有時候我是能夠理解她的,她的瘋癲也是她曾經受到過巨大的傷害造成的,可是我能夠理解她不喜歡我,但是我無法理解為什麼她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
“我這一輩子好像一直在跟她對抗,但事實上,我沒有選擇,我和她之間好像就是你死我亡的關係,我一直說服自己,她只是我生物學上的母親,她不配真的稱得上母親,可是每一次,我看到憶白可以光明正大的喊出媽媽這兩個字,我的心裡還是空落落的。”
這些話薄靳修從來都沒有對其他任何人說過。
但是他想對姜辭憂傾吐,他可以在姜辭憂的面前展現自己所有的脆弱。
薄靳修開口:“其實我也很想像憶白那樣,叫她一聲媽媽。”
“他記得憶白的生日,會在憶白生日的時候親自給他煮長壽麵,她會捏著憶白的臉頰說我兒子真可愛,她看到憶白的時候會注意到他是不是染了頭髮,打了耳洞,她在憶白跟前,是個正常的母親。”
薄靳修笑了笑,低頭,斂起了眼中的淚花:“但在我面前,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