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付完張均之後,張岱又在家裡收拾一番,借了一些暫時不方便置買的器物。
他爺爺知他今天就要搬出去後,又整理了兩箱的圖書讓人送來,叮囑他認真閱讀,過幾天便要考核。可見張說對於栽培這個孫子是真的上了心,但張岱則就不免有點哭笑不得。
他上輩子大半時間就埋首紙卷,各個朝代的史籍、論文翻到想吐,生活中為數不多的閃光點就是師姐、師妹們的陪伴,沒想到來到這大唐盛世,還是擺脫不了埋頭讀書的命運。
老子可以不搭理,爺爺安排的學習任務卻不能敷衍,他也只能盤算著搬去新居後抽個時間突擊閱讀一下。至於其他的時間,當然是要做更有意義的事情。好不容易穿越到古代,卻只埋首書堆,這不有病麼。
過了午後,他便又帶著兩大車的家當往惠訓坊而去。當其再回到坊中時,卻發現坊間氣氛較之上午來時更顯冷卻或嚴肅,坊內各家多是家門緊閉,街道上更是罕有行人。
“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岱回到自家門前,再望向隔鄰岐王山亭院門前又多了不少的甲兵,便皺眉問向宅中留守的僕人。
那僕人聞言後便搖搖頭,只說之前也沒見過這種情況。這不免讓張岱心中暗生狐疑,莫非自己剛剛搬進來,便要目睹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情?
玄宗的兄弟們在政治上乏甚表現,張岱對於這些人和事也所知不多,想做什麼猜想也是全無頭緒,於是便先入宅,安排僕員們將運來的器物家當搬進來開始佈置宅院。
這座別館雖然維護的還不錯,但畢竟長時間沒有正常的居住使用,也免不了要打理一番。
就拿中庭那水池來說,還得種上一些香蒲、水艾之類的水生植物,既能點綴園池,還能驅除蚊蠅,否則真到了盛夏時節即便是活水環流,也難免會滋生出成群的蚊蠅。宅園各處也要用硫磺等物燻烤一下,祛溼防蟲。
事情雖然瑣碎,但要做起來卻需要細緻工夫,總得要個三五天才能收拾好。而在這些細節處理妥當之前,張岱便先住在中庭西閣樓上,這裡還可以臨高眺遠,河風颯爽、風物宜人。
張岱登上閣樓向東望去,坊中各家宅居歷歷在目,北面則是洛南長堤,洛水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甚至洛水北岸的皇宮都能透過槐柳樹蔭依稀可見,確是令人心曠神怡。
當他轉到閣樓迴廊的西側時,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坊外闊達幾百畝的魏王池,魏王池周邊多有觀景的園榭亭臺,遠遠望去既有都畿內的勝景繁華,又有初夏湖景的遼闊怡人。
而當其視線從魏王池收到近處時,岐王山亭院的輪廓佈局便也收於眼底。岐王山亭院遠比這座張家別館更廣闊,佔地起碼得有七八十畝,甚至魏王池的東北一角都被囊括進這園林之中。
張家別館還只是堆石造亭,岐王山亭院湖池中的石景要更加高聳多變,且直做山勢起伏之狀,嶙峋起伏的山石從園中一直延伸到魏王池中數里,看起來就像是一整座山脈都被納入這園林中。
內中建築也不像張家別館這樣中規中矩,而是更加的因地制宜、富麗美觀,一座高崇的樓宇拔地而起,張岱站在自家閣樓上都要仰臉去瞧。有凌空的步道延伸到左近閣樓建築,若是月滿星繁的夜晚,酒意微醺漫步其上,真有飄飄然暢遊星漢之感。
張岱原本還為自己新得的這別館欣喜不已,可當看到岐王山亭院的佈局時,頓時便覺自家別館都不像之前那樣迷人了。可見人的**是沒有滿足的,而痛苦和落差大半來源於對比。
在欣賞岐王山亭院的建築與佈局的同時,張岱也注意到不只門外站立的甲兵多,這宅園內的人更多,除了披甲持械的衛兵之外,還有眾多僕佣、甚至身穿法袍的道士在不斷的走動著。
正當他心裡還在猜測著是不是真要有什麼大事發生時,下邊響起了僕員的呼喊聲,於是他便連忙走下閣樓來到了前庭,接著便聽僕人奏報外有岐王府上人員求見。
他前後受張固和張均提醒不要與岐王家多作走動,謹慎起見便也沒有將人請入進來,而是匆匆到門前來見。
來者是一個身穿青色缺胯袍的中年人,見到張岱行出便叉手躬身道“此宅一直閒置,今問門僕才知有張公子入住。今日來訪是有一事冒昧相求,王府今日欲作大醮,需借貴邸西樓一用,請問公子可否?”
張岱聽到這話後心裡頓時泛起了嘀咕,他爺爺不久前才因為招引術士夜觀天象被收拾了一頓,今天岐王府要借他家地方來作齋醮,他自然不敢輕易答應。
“貴人垂問,豈敢不應。唯我新入此居,諸事未知,樓宇佈置或未有協法事,實在不敢冒昧應承。足下且歸稍作等候,容我歸家請示可否?”
他一邊敷衍著對方,一邊在心裡暗暗後悔不該這麼著急就過來住,盤算著藉機抽身歸家後就不過來了,岐王家愛怎麼用怎麼用,就算拆了跟他也沒關係。
那岐王家僕見他雖然沒有直接應承下來,但態度也還和藹,且知少年身份不俗,不敢隨便強迫,於是便點頭應聲。
張岱剛要返回宅中牽馬出坊,卻見西面岐王宅門前又有一支隊伍到來,為首一名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紫袍高官正是高力士。他也不便直接離去,於是便快步走上前去,站在道旁作揖道“小子見過渤海公!”
“張郎怎麼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