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猜測,卻沒人知道,這一趟的買賣,正不知將鬧出何等巨大的波瀾。更不知道,隨著這支神秘的商隊的進發,臨近西北諸地的各個角落,都同時有數支類似的隊伍在集結,在開拔。
鳳翔府,幾個少年滿面激動之色,興奮的雙目放光,臉頰通紅。手中各提長短兵刃,扎甲背弓,胯下坐騎神駿,俱把目光望向最中間的兩個少年。
而這幾人身後,也是各有數百騎跟隨。如此湊到一處,竟是足足近兩千之數,一時間人喊馬嘶,甚囂塵上。
“悅哥兒,還等什麼?下令吧,須知救人如救火,片刻耽誤不得啊。哇嘎嘎嘎,這次終能讓小爺殺個痛快了,哈哈!”間中,一個虎背熊腰的少年迫不及待的大叫著。
“就是就是,休要磨蹭,快快下令開拔。某之寶刀,已然飢渴難耐了。”
“吼吼,某家之槊,亦渴飲人血久矣!”
“是極是極,快快出發,休要囉嗦!”
隨著那少年的叫聲,其他幾個不甘人後,齊聲大叫起來。中間兩個少年面面相覷,都是一副哭笑不得之色。
這二人不是別個,正是一直遊離在北地策應蘇默的兩個兄弟:英國公世子張悅,以及定國公世子徐光祚。
而跟在他們身邊的,卻是西北鼎鼎有名的大家,昔日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大明常勝將軍常遇春家中的幾個後輩。
當日常三爺生辰,原本約著來給三爺拜壽的兄弟幾個,最終因種種原因,便只來了他哥兒倆。後來蘇默出事,便一切相約出來找尋。那些各自身後的,卻是他們各自的伴當。
這些人名義上是家丁,是伴當,其實在這軍旅世家中,卻哪個不是軍中銳卒?如此一股力量聚合起來,端的是不可小覷。
此時看著聽著眼前這些人的叫喊,張悅二人都是頭疼不已。這尼瑪你們是急著去救人呢,還是急著去殺人啊?唉,也不知此一去,究竟是對是錯,又將會何去何從。
只不過此時已是沒時間考慮了,正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番寧夏那邊傳來資訊,兄長蘇默忽然在塞外失蹤,生死不明,這會兒可不是早先定下來的什麼計策,而是真的失蹤了。兄弟幾個又哪還再沉得住氣?只恨不得一步便邁了過去才好。
至於眼前這幫殺胚,算了,由得他們去吧。二人心下又是無奈又是焦灼,當即也不再多言,一聲令下,大軍啟動,滾滾往塞外而去。
如這兩處相似,還有幾股小部隊,也同時而動。比如某個山中,一幫子皆是五六十歲的老傢伙,在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兒的帶領下,正縱躍如飛的在山間奔竄而行。看似年邁蒼老的身體,卻是展現出令人瞠目結舌的靈活。
當先一人偶爾回頭看時,若有武清縣的人在此,定要失聲叫起來。這人不是那位向日裡和藹低調的何晉紳老爺子是誰?
又比如另一個方向,十餘個獵戶打扮的漢子在林間奔行如飛,如履平地。當先一人面色沉厲,目光閃動之際,便透出一股濃濃的殺氣和瘋狂,他叫初五。洪縣的初五!
這些隊伍或成百上千,或三五十人,各自而動,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只是所有人的方向都指向了一處:塞外。
草原有靈,無聲悲咽,即將到來的大混亂啊,必將是開天闢地、史無前例的。
南京,魏國公府。夜深人靜,臨近外街的某處牆頭忽然傳來一聲輕響,隨即一個黑影慢慢浮了上來。略一打量左右,隨即飄然而出。緊接著,後面又是一個,然後,再一個……
翌日一早,老管家滿頭大汗,一手拎著袍襟,瘋了似的衝進魏國公徐俌的書房,仆地告罪道:“老爺,老爺,少爺……少爺逃走了。留書說是……說是……”
他囁嚅著不知怎麼說。徐俌卻出人意料的並無任何驚怒,只是平靜的微闔著雙眼。半響,才睜開眼睛,衝著老管家平靜的擺擺手。
老管家愕然,隨後忽然似有所悟,輕舒口氣,起身告退出去。屋內,魏國公依然靜靜的坐著。良久,才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只是若有人仔細去看,卻能看到那雙昏花的老眼中,有著一抹欣慰和激動悄然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