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他憤怒的推開試圖來攙扶的親衛,又再次努力嘗試……
一次,兩次,三次……最終,他絕望的仰面躺著,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
“吼——”他閉上雙眼,喉嚨中發出一聲如同野獸般的嘶吼,兩道淚水不可自抑的順頰流了下來。
廢了,竟然廢了!他剛剛察覺到了,這次的創傷完全是發自內裡。這種內傷外表看不出什麼,卻是以根基徹底崩潰殆盡為代價,換取自身機能的修復。
換句話說,就是他日後只能像個普通人那樣,孱弱的活著。再也不能橫刀躍馬,沙場爭鋒了。
“那顏……”親衛們臉上都露出哀傷之意,低聲呼喚著。同樣作為一個武人,他們最能深刻的體悟到粘罕帖木兒的痛苦。
風聲嗚咽著從原野上刮過,如同為英雄凋零的輓歌。
良久,粘罕帖木兒緩緩睜開眼睛,微帶著顫音卻又堅定的道:“扶我…..起來。”
親衛們趕忙上前,小心的將他扶著坐好,又細心的將一層層的厚氈給他蓋好。內裡大損的傷體,眼下已經再承受不住草原的風寒了。
看著粘罕帖木兒蒼白卻堅強如刀刻般的面頰、強自堅持沉靜的眼神,親衛們忍不住熱淚盈眶,有人已經在低聲啜泣起來。
粘罕帖木兒心如刀絞,微微閉了閉眼,深吸口氣,這才睜開眼淡淡的道:“我昏過去後如何了?可與明軍伏兵對上了嗎?我們的損失如何?”
他語調平淡無波,雖然透出些許無力,但那種平靜卻給了眾士卒難言的信心,便放佛那個曾經無畏的將軍,再次回到了眼前。
“沒有,那顏昏過去後,咱們不敢再冒失的硬抗,提前改變了方向脫出了堵截。所以,戰損倒也沒有,只是連續趕路,好多人跟不上,最終失散了……”親衛越說聲音越小,有些不安的偷眼覷他。
粘罕帖木兒面容平靜無波,並沒有如他所想那樣發作,只是稍稍頓了頓後繼續問道:“損失如何?”
親衛下意識的抬頭掃視了一圈,這才黯然道:“眼下,大約……大約還有兩千人左右……”
粘罕帖木兒眼角猛的一抽,面上雖仍是沒有表情,藏在氈毯中的手卻遽爾緊緊握起。
不到兩千人,竟然只有不到兩千人了。整整一萬大軍啊,活活葬送了八成!粘罕帖木兒心中如同被毒蛇噬咬一般。
他使勁咬著牙,就那麼靜靜的坐著一言不發,一動不動,寒風中如同一座雕塑。
眾士卒們俱皆感到一陣無形的壓抑,上千人都默默的看著他們的統帥,沒有一個人發出哪怕一丁點兒聲音。
許久許久,粘罕帖木兒終於再次抬起眼皮,開始下達一道又一道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