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聲如佛音斷喝,在耳邊激起浪潮般的嘈雜餘響。秦言瞳孔驀地縮緊,暗運神念抵住這股無形衝擊,開口道:“大師緣何如此篤定,認為林小姐和經書就在車裡?”
耶摩勒手捏佛珠,微微一笑:“緣至,自生感應。”
秦言沉聲道:“大師莫要再裝神弄鬼了,在下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說不得還得在手底下見個真章。我只是有些好奇,想問一句,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耶摩勒嘆了聲佛號,道:“說起來,一切都是緣法。還記得你們經過的那個小村莊嗎?貧僧也是偶然路過,聽他們說起你們的馬車,才臨時起了心思,特意過來看一看。不想,竟真遇上了林小姐。善哉善哉!這都是佛祖的安排,這位小施主還是莫要違逆天意,免得白白送了性命。”
秦言冷笑:“和尚,依你這般作為,佛祖也肯收你嗎?聽說你偷學了中原各派的精妙武藝,我倒想討教幾招——”
話音未落,他已飛身躍出,如大風經天,轉瞬奔至近前,雙手間金焰暴綻,洶洶然朝耶摩勒胸口擊去。
耶摩勒平靜地看著他飛襲而來,只等他逼到面前,才不慌不忙地轉了一下佛珠,左手抬起,伸出一根手指,抵上秦言兩手間的光焰。
一瞬間的震盪之後,那伴隨手指而來的凜凜佛光竟讓秦言失神了剎那。繼而就聞耳畔傳來淒厲的風聲,萬鬼悲鳴,彷彿置身於修羅煉獄。秦言身形一僵,拼動神識從幻境中掙脫出來時,卻發現那根手指已經穿透了瀚血的光焰,悄然無息地遞到了自己面前,離眉心要害已不足一寸之距。
值此關頭,他來不及多想,兩眼一閉,體內血氣隨念而發,聚成洶湧澎湃之勢,奮力以一記頭槌朝那根黝黑的手指反撞過去。
一聲悶響,秦言額頭一痛,劇烈的力量衝擊撞得他頭腦發暈,本能地朝後倒跌飛回。而耶摩勒亦未追擊,兩個人影就此分開。秦言落回原本的位置,後背撞在車壁上,整個馬車轟隆一震。他扶著座位站穩,勉力抬起頭來,只覺得口中腥甜,胸中氣血激盪,一口氣差點沒接上來。
‘這傢伙,好凶……’
比起上一次在清微居所見,這妖僧似乎又有了很大的長進。只一個照面的交鋒,秦言便知道自己決不是對手。張嘴吐出一口濁氣後,他拍了拍身後的木板,叫道:“點子扎手!師姐,一塊兒上!”
布簾被唰地一下掀起,玉寒煙持劍走出,腳下如踏疾風,划起一條清寒劍光朝耶摩勒面門襲去。飛身如仙,劍華如月,一劍即至,萬點粼光浩淼相隨。
那是皇極驚仙劍中絕強的一式——萬波映月!
耶摩勒依舊不動,僧袍被劍光挾起的狂暴風聲颳得獵獵作響。他默默地轉了一下佛珠,直到劍氣臨身,寒意透骨而至,他才再度抬起左手,探指相迎。
依然是那一招“渡厄指”。
周遭的現世在剎那間漂盪遠去,唯有那一根黝黑的手指成為天地間唯一的真實。一指射來,萬點波光頃刻消弭,月華瞬間被幽冥吞沒,只餘黃泉弱水中萬鬼屍身淤積而成的腐臭泥沙翻卷而來,滲入眼耳鼻口,即刻包裹全身,就此沉淪深淵,永世不得翻身……
玉寒煙衝得太急,還未等秦言內息平復,就已跟耶摩勒交上了手。秦言追之不及,眼看著她劍上光芒越來越暗,便知情勢不妙,顧不上體內翻湧的血氣,一咬牙提氣衝了出去。
‘師姐啊師姐,我是說“一塊兒上”,可沒讓你一個人去找他硬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