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醒來時,已是繁星滿天。掙扎著動了動彷彿破碎了似的身軀,忍著痛從地上爬起來,他一轉身就看見了負手立於岩石上的那具偉岸身形。
雖然只是一個背影,卻構成了這昏暗夜空下最黑暗的所在,星光照在他身上,便被吞噬一空,沒有半點旁落。那人所立之處,便是最幽暗的地獄。
秦言顧不得渾身筋麻骨酥的痛苦,慌忙俯身下拜,恭聲喚道:“師父!”
他心中疑惑,師父不是帶領一批弟子去黃龍沙漠獵殺妖獸去了嗎,一般短則數月,長則半年,如今還沒到兩個月,怎麼會有空來中原閒逛?
他還沒有天真到以為,師父是擔心他的安危,才特意來尋他。
血狼僧緩緩轉過身來,幽深的目光在他臉上一掃而過,道:“你醒了。”
秦言躬身又拜:“多謝師父救命之恩。”
血狼僧揮一揮手,淡淡地道:“你我師徒之間,不必那麼多客套言語。”
“是!”秦言應了一聲,心中卻在苦笑。看來師父已經看出了自己瀚血第五重的修為,所以對自己的態度也顯得親切了些。若是放在以往,除非是師父偶爾傷懷的時候,否則,你若敢對他不講“客套言語”,看他不一掌把你打到陰溝裡去。
當然,這話只能在肚裡腹誹,表面上不敢露出半點不恭敬的神色來。要是在幾天前,他可能還以為自己施展捨生訣後已經與師父相差無幾,但在跟耶摩勒一戰之後,他才真切認識到自己與這些老一輩絕世強者之間的差距,尤其再回憶血狼僧平日裡不經意間表現出來的修為,比較之後方覺高山仰止,再不敢有一絲妄念。
只聽血狼僧道:“你帶過來的人頭,為師已經看過了。你能在兩個月內找到血衣盜的隱居之處,並且將其誅殺,可見你對於武技的運用已經達到了相當的地步。不錯,非常不錯!”
聽到血狼僧難得的讚譽,秦言心中微動,臉上流露出感激的神色,答道:“都是師父教導有方。”
血狼僧嗯了一聲,目光在他臉上來回遊動。秦言垂下眼簾,盯著身前的地面,不敢與他視線接觸。片刻之後,血狼僧道:“你從哪學得了‘捨生訣’?”
秦言心頭一震,只覺一陣冷意從腳底升起,轉眼遊遍全身,森寒得幾欲將血液都凝結。
婆娑門中嚴禁弟子私自偷學武技,一旦被抓獲,便會遭受凡人難以忍受的酷刑……
血狼僧只是問出了這句話,並未對他施加壓力。但僅僅是想到兩年前血狼僧對一名犯禁弟子施展“碎骨祭”的悽慘場面,秦言就覺一陣嚴寒從腳底升起,心魂也微微發顫。
他定了定神,答道:“半月前,弟子經過南疆一座荒山,殺死了一夥強人,從他們的首領身上搜出了一本《捨生訣》。那個人,好像叫……華軍。”
“華軍……”血狼僧思索片刻,點了點頭,“他是十年前本門安排在天海堂的一枚棋子,既然得罪了你,殺了也就殺了。不過,那本《捨生訣》只是殘篇,只講了激發之道,未說明收斂之理,你切勿私自修煉,以免動搖道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