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鬼對視了半晌,那清幽的低吟聲又一次自秦言耳旁響起,不過秦言並沒有回頭,他知道聲音的源頭就是眼前之物,一個妖魅想要弄這點把戲實在太容易了。嘿!若是他沒有受傷,說不定還能以更加精妙的功法反過來嚇這女鬼一跳。不過現在嘛,只盼能拖到天亮,就算是保住這條命了……
女子見他不為所動,眼中似乎透出驚疑之色。她袖臂微擺,往前跨出一步,就已穿過窗臺和牆壁,來到了屋中。她目光不離秦言,開口吟道:“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唸到此處,她停下來看著秦言,眼中似乎含有期待之色。
秦言不假思索地將後兩句唸了出來:“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然後笑了笑,道,“姑娘這麼晚了還不睡,莫非是在等人?”
女子輕輕嗯了一聲,再度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他床頭坐下。這時候秦言終於看清了她的面貌,只見她嬌靨柔美,瓊鼻櫻唇,一雙眼睛脈脈有神,只是面板蒼白得沒有血色,看起來楚楚可憐,能夠輕易勾動男子擁之入懷的慾望。
但秦言神情木然,沒有絲毫觸動。他知道,如此美麗的面容之後,很可能是一隻狐狸毛絨絨的長臉。這還算好的,更有可能是一張長滿了蛆蟲、猙獰惡心的散發出惡臭的死屍面孔,那可真要讓人做噩夢了。
他見這女子不願說話,只是定定看著他,便輕輕咳嗽一聲,道:“姑娘莫不是在等我?唉,長夜漫漫,無心睡眠,看姑娘你也是心事重重的樣子,若是有什麼煩心事,可以說出來讓我聽聽嗎?說不定我可以為姑娘開解開解呢……”
另一間房中,葉飄零摟著柳宛筠,藉著她身上的體溫,才勉強抵禦住冬夜的寒意。
在一路跑來的過程中,葉飄零出了一身大汗,後來被夜風一吹,更覺得冷,額頭也有些滾燙了。柳宛筠知道他是受了風寒,給他吃了點藥,就陪著他一起睡了。要不然其實在這種陌生詭異的地方,她更願意鑽研醫術來熬過下半夜。
但是葉飄零卻總是睡不安穩。迷迷糊糊中,他覺得有些尿意,便走下床去到門邊,神志不清地推開門走了出去。
“當心點,快去快回!”柳宛筠交代了一句,也聽到了葉飄零含混的回答,便沒有多加在意。
其實床底下是有夜壺的,只不過他們兩個都是有潔癖的人,寧可辛苦跑遠一些。
柳宛筠背靠在枕頭上,無聊地打著呵欠,也覺得有些困了。只是這枕頭好像石頭一般僵硬,硌得後頸很不舒服,她正好藉此強打精神,在睏倦中維持一絲神志。
正當她恍恍惚惚之時,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聲高亢悽慘的大叫,一下子被驚醒過來。
“哎呀娘啊!”
那是葉飄零的聲音!不過好在中氣尚足,應該是沒受到什麼傷害。
“咚咚咚——”腳步聲急促而慌張,葉飄零一把撞開門衝了進來,此時的他神志已經被嚇得完全清醒了,無比倉皇地跳上床,大叫道:“茅廁裡有一隻吊睛白額大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