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紂為虐?哈哈哈哈!”在白衣劍客的沉默中,金龍放聲大笑,“文王百子,反責殷紂荒淫!歷史從來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等你的人頭掛著城樓上,誰還管你是正是邪!”
葉映如顫聲道:“自古邪不勝正,你們、你們一定會遭報應的!”
金龍嘿嘿冷笑,忽然猛跨一步,提拳朝葉映如面門砸來。旁邊柳宛筠清叱一聲,以銀針橫截住他的拳鋒。兩人你來我往,鬥到了一處,激起勁風陣陣,吹亂了小公子的長髮。葉映如左移兩步,避開身邊的戰圈,凝望著前方不動如山的白衣劍客,眼眸中透出絲絲期盼,輕輕道:“段哥,你是有苦衷的,對嗎?”
白衣劍客亙古不變的表情突然融化,微微翹起嘴角,臉上帶著三分柔情,三分諷刺,還有四分惋惜,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你很喜歡他。”
這是今日葉映如第一次聽見他開口說話,嗓音已不復少年時的清朗,澀啞得如同花甲之年的老頭子一般。他語中沒有疑問,沒有感慨,是一種很平和的陳述語調。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神只盯著葉映如,未曾向她身後躺著的秦言瞥去一眼。
就是這平淡的語調,卻讓葉映如臉色驚變,她張了張嘴,道:“不是,不是你想得那樣……”她明白段飛對於自己的感情,那是少年時代刻骨銘心的洶湧火海,焚燒著稚嫩的心臟。即使一別數年,在幽深的葉家宅院裡沉默,但每每想起昔日之事,她還猶自動容。
曾經有人那麼激烈地愛過她,這本是一段帶著些許甜蜜的寶貴回憶……可是,可是為什麼會演變成今日模樣?
白衣劍客臉上的柔情稍縱即逝,他靜靜看著她沉默,眼中沒有喜怒哀樂。唯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少女眼睫毛上的淚珠映入他眼簾時,便在他心裡掀起了怎樣的波濤。
四年了……那份讓他在午夜夢迴中牽掛的溫柔還在,只是一顆芳心已係於別人身上。
呵!即便是這樣,那可笑的溫柔,那熾烈的回憶,還是讓他忍不住放緩呼吸,靜靜地想永遠停留於此刻……
他已經沒有了未來,若是再毀掉過往,未免也太可惜了,不是嗎?為此,他可以壓下心頭那屈辱的感覺,只願在這一瞬,獨佔佳人雙眸。
被徹底忽視了的秦三少爺的慌亂叫喊,就在達到最淒厲最高亢頂點的時候,像是被一陣風壓蓋,順著懸崖墜落下去。
空留餘韻。
數十丈的高度,如果諸天神佛沒有回應三少爺的祈禱,那麼他這一身威武雄壯的肥肉,就真得摔成碎醬了。
不過幸好,安西秦家雖不是虔誠的佛教徒,但他們平日裡給各大寺廟捐的香火錢,足夠多。
就在三少爺跌出崖外的同時,一道人影從遠方疾馳而來,如狂風般掠至崖壁邊上,腳下猛踏幾步,瞬間倒衝下去兩丈餘遠,一探手抓住胖子的一隻腳。他本想踩著崖壁凸處反衝上去,只是胖子的重量實在超出了他的預料,一個沒站穩,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他慌忙用另一隻手猛力朝下砸去,半截手臂都插入岩石之內,這才穩住了身形。
胖子被他倒提著,雙手拼命揮擺,哇哇大叫:“方兄弟,方兄弟,你一定要救我!我下輩子作牛作馬報答你的恩德……”
來人正是方秋遙。他倒是有心救秦鴻狩一把,然而三少爺的重量實在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方秋遙踩著一道石縫剛剛穩住身形,受他一拳的崖壁石塊就被抽離出來,傾斜著在嘩嘩的響動中斷裂開來。他上身再度失去平衡,右臂還在發痛,無力擊出第二拳,只能眼睜睜地被胖子拖著繼續往下墜去。
下方離地面有三十餘丈,這樣摔下去只怕會摔成一塊肉餅。呼呼的風聲中,胖子的喊叫都顯得不怎麼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