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經波折,時錦又被蓮香引至湘竹館。
白日裡擱置在桌面上的窗花點心猶自放著,只屋中多出了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
巧兒抽噎著掀開帳幔,一邊與時錦道,“白日裡小姐讓奴婢不用在跟前侍候,因此奴婢並不知小姐摔了。待得天色黑下來,奴婢去廚房領了飯, 一進屋,便見小姐倒在血泊中,周遭好一大灘血。奴婢嚇壞了,想要尋大公子,沒成想,哪哪都尋不著……”
她哭得厲害,時錦卻讓她先去備些熱水。
眼下秦芊兒正昏著, 氣息微弱。她把了脈,脈象虛浮無力,又流了那般多血,情形委實不好。
時錦眼下無藥,只拿了銀針封了她幾處穴道,且幫她延緩些痛苦。
蓮香離得有些遠,只覺著這湘竹館裡滿屋子汙穢。她往前瞧了眼,探頭問時錦,“她可還好?”
“胎落了,能保住命便算萬幸。我且開副方子,勞蓮香姐姐去拿副藥。”時錦歪頭與她道。
聽得落了胎,蓮香眼中閃過絲不屑來。
老夫人之所以讓延請大夫,無非是看在她腹中一點血脈,眼下便是連那點血脈都沒了,怕是也不再過問這件事。
她只含糊應了,取了時錦開的藥方轉身離開。
空寂的湘竹館於夜間更添一絲幽寂。窗外竹影颯踏,於月下投下暗淡的影兒,平白添了幾分陰森。
她坐於凳面上,往四下瞧了眼, 便見竹梯附近的地面上仍自蓄著一灘濃稠的血汙, 並著一塊突起的白布。
驀得,她眼神閃了閃,瞧見自血汙處延伸出的一串腳印。
時錦往那邊靠了靠,瞧得更清楚了些。那血腳印比之女子的足要大些,瞧制式,應是男子的長靴。
只那血腳印留下的印記暗沉發黑,顯是在秦芊兒初初摔下來時便在此駐足。可秦芊兒於原地昏迷了數個時辰,卻無人打問,她的心也跟著一點點沉下去。
沒來由的,她便想起了大公子齊天恆。
這是何等的涼薄,方將為自己生兒育女的女子棄之不顧、任其生死?
猶記得她去尋二公子那回,正撞見大公子並表小姐在船中孟浪,時錦由是更加篤信那腳印來自大公子。
不知不覺間,她的指扣著桌沿,神思不屬。
恰在此時,湘竹館的門吱呀一聲兒開啟,巧兒雙目紅紅得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進來。
時錦理了理繁雜的思緒,只讓巧兒先幫她家小姐擦身。
“我已讓蓮香姐姐去抓些藥來,等會兒應該便回來了。”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