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陛下雖則撥付白銀一百萬兩用於賑災,然戶部哭窮,而百官各執一言,最後撥付下來的不過五十萬兩,還被扣在了番龍山。
這次便是再上疏要銀,怕是更為艱難。
“從戶部入手必不可少,咱們這邊也需有個章程。眼下災民雖能勉強靠著救濟活命,到底不是長久之計。關於建造越冬房屋還有溝渠梳理這一塊,殿下不妨以工代賑,聘災民而結米麵,如此兩廂安好。此為其一。”
“有不能勞力者,允其向當地官府借貸米糧,待得來年豐收,再以新米還之。此為其二。”
“上疏陛下,免除就近災區三年徭役賦稅,此為其三。”
“由府衙出面,收養鰥寡孤獨者,此為其四……”
齊墨璟每陳述一條,五皇子的目光便亮一分,待得他將心中所思一一道出,他不由拊掌而笑,執其手而道,“先生所思,與某不謀而合。小小緹騎司,竟是難施先生胸中丘壑!”
兩人由是又商議其中細節,通宵達旦,不知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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顥京。
正是百官早朝的時候。
五皇子的奏疏直呈天顏,由大太監常德於朝堂上執拂展折而讀。
他的聲音兒帶著些宦官特有的尖細嗓音兒,刮擦著讓人心中升起戰慄來:
“……六畜盡而生者哀,哭聲達旦、嬰啼遍野;漸至聲不顯而伏地者眾,盡皆餓殍盈道,然終其力竭而臥,臂之所指、足尖所趨,悉向顥京所在;又歲暮天寒,所遺之人十不過半,易子而食、就屍取衣,無不令人聞之色變。然天恩浩蕩,水患漸止,瘟疫未盛,只天寒難耐,恐餘者難抵風雪侵蝕。夫天下子民,盡皆大鄴子民,故兒臣斗膽上疏,求銀五十萬兩,以作新舍越冬之備……”
大殿一片安靜。
沉默中,天元帝第一個出聲兒,“眾卿怎麼看?”
眾人你瞧我,我瞧你,最後乃太子太師姚知章站出來,一拱到底,“恭喜陛下,五皇子以萬民為重,又救災民於水火,當得陛下當日所託,亦見其心赤誠,感昭日月,揚陛下之德於四海……”
他此言既出,眾臣亦是感佩。
太子只覺胸口突突得疼。他傷才剛好,因著遇刺一事,終於博得天元帝幾分關切,便是於李林甫一案再是不滿,也是允他朝堂聽政。
此時聽得老五被這些臣子交口誇讚,心下真是恨得傷口幾欲崩開。
然說出的話兒卻是帶著幾分與有榮焉,“五弟素來鍾情風月,又淡泊明志,沒想到竟是這般寬仁愛民、心懷抱負,便是兒臣,亦是心下感佩,當以五弟為榜樣……”
他這話雖則恭維,到底引得天元帝不耐。
他要的不是朝臣的吹捧,而是實實在在的支援。
打眼瞧見戶部尚書龔清則正縮著脖子躲在角落,他那一雙龍目只淡淡一掃,便將龔清則拎了出來,“龔尚書覺得,五十萬兩,可否?”
此話一出,龔清則頓時嚇得跪伏於地,顫顫而言,“啟稟陛下,國庫空虛,上次賑災的五十萬兩亦是取自修繕皇陵之項。眼下便是掏空國庫,也籌不出五十萬兩之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