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骨伶仃的丫鬟蜷著身,可憐兮兮得縮在腳踏上,一隻手按了腹部,無意識得揉捏著。
她的臉隱於黑暗中,被髮絲遮去泰半,只那一聲聲兒有氣無力的呻吟破碎細小得傳將出來。
二爺一下子清醒了些。
赤腳跨過她,他起身將桌面上的一截插著圓底黃銅細腰把手的紅燭點燃,悠悠燭火略略跳動了下,將他的影子投於窗楹牆壁間。
抓住燭座細腰,他舉著燭火湊近時錦,右手撥開她面上沾染的髮絲,瞧見她冷汗涔涔的臉。
她的面色幾乎沒了血色,唇也泛著不正常的白,瑩白的齒咬著唇角,硌出些許白印。
這般的她陌生又脆弱,也消了些讓他頭疼的執拗。
他的掌下意識得貼上她的臉,卻被她一把抓住,抱著不肯撒手。
九月的夜畢竟涼了些。
二爺想道。
便是連她,也蹙了細細的眉,向他靠攏過來。
他冷漠著眉眼,抽回手。起身將燭火放回桌面,熄滅那一抹光亮,復又躺回床面。
呻吟聲漸漸低沉下去,他的心卻如滾沸的水,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煩鬱,攪擾得心緒不寧。
由是煩躁得掀了錦被,氣怒般朝著腳踏上的時錦劈頭蓋臉得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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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二爺起床,時錦揉了揉惺忪的眼,打眼去瞧他。
然她的手剛覆在眼皮上,整個人便有些呆住了。
怎的二爺的被子在她身上?!
時錦唬得瞌睡蟲都跟著散了不少,當下小心翼翼得爬出溫暖的錦被,把被子往床面上擱。
二爺瞧見她的動作,不由得冷哼了聲兒,“昨兒個夜裡,也不知哪個小賊,專拽人被子,不給還上嘴咬。”
聽得二爺這般說,時錦不由得瞪大了眼,小心翼翼瞧了一眼二爺神色,見他面色黑沉沉的,當下便有些不確定道,“二爺……說的,是奴婢?”
她猶自有些不可信,便見二爺眼刀子飛過來,當下便垂了頭不說話。
二爺只覺得牙根都跟著有些癢。懶得與一個小丫鬟置氣,他徑直穿了衣裳坐於銅鏡前,“過來,與爺梳頭。”
時錦瞧見二爺沒有追究的意思,趕忙走過來,低眉斂目,拿起鐫刻著山水紋的細齒檀木梳幫二爺束髮。
倒不是她不想於昨夜的事兒描補描補,實在是蝨子多了不癢,再難堪的事兒都被二爺瞧見了,她這會兒也算破罐子破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