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高高的柵欄,前不見頭、後不見尾。
高逾三丈,筆直如削。
如此之長,彷彿圍住了整個草原。
如此之高,渾如分割了半幅長天。
柵欄上,無數面旗幟,清一色繡著馬頭繡像,北風一吹,渾似萬馬奔騰。
柵欄正中,一座寨門,寬大之極,足以吞江吐河。
寨門口,一根旗杆,直插雲霄,上掛一面巨幅旗幟,一個碩大的馬頭下面,“靠山幫”三個小山也似的金子,陽光下,熠熠生輝,十里之外,足可目睹。
門外,一片鏡子般平展的草原,無遮無擋,無邊無際。
如此莊嚴,如此氣派,整個塞北,除了靠山幫,絕無第二家可以擁有。
時值午後,無數駿馬立於寨門之外,密密麻麻、遮天蔽日,馬背上,彪悍的靠山幫騎士,一個個腰懸彎刀,怒目圓睜。
寨門外,早豎起了一個高高的臺子,臺上,一名白麵長鬚的男子,年約五旬,五短身材,頭戴獬豸冠,身著赭紅袍,坐在正中一張太師椅上,神色自若,不怒自威。
男子身後,立著兩個黑麵長身的大漢,懷抱彎刀,腰佩金牌,儀表堂堂,威風凜凜。
坐在中間的男子撫著長鬚,微微抬起頭,望望天空,有望望那個巨大的旗杆。
太陽掛在頭頂,長長的旗杆,在草原上留下一個長長的影子。
男子的動作是那般的輕微,卻早被臺下的幫眾看在眼裡。一個身著短衣背插靠旗的斥候搶上前來,單膝跪地,衝男子一抱拳,朗聲說道:“稟長老,午時已過!”
那坐在臺上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靠山幫執法長老。
長老聽了,並不做聲,一揮手,站在身後的一個護法走上前,大聲喝道:“押上來!”
整整齊齊站成一條線的駿馬耳朵突然豎了起來,馬蹄卻絲毫不亂。
一群雙手反綁的赤膊大漢被押了上來,在臺前跪成了一排,每人身後,兩個身著紅衣專事行刑的武士,手持水火棍,昂首挺起,站立如松。
護法看著人已押上來,回頭向著長老,彎下腰,行個禮,雙手拿起長老面前桌上一卷早已寫好的文書,恭恭敬敬開啟了,轉過身,朝著下面的幫眾,高聲宣讀道:“我靠山幫立幫數十載,向來以信義為本!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無論貴賤、無論長幼,賞必重賞,罰必重責。今汝等出戰流沙幫餘孽,寸功未立,鎩羽而歸,有失幫威,依照幫規,理應處罰!武士聽令,杖責五十,罰薪三月!行刑!”
下面跪著的一眾漢子聽了,抬起頭,齊聲喊道:“多謝幫主隆恩!多謝長老厚恩!”
話音一落地,後面的紅衣武士早急不可待,一腳將面前的赤膊漢子踹到在地上,一左一右,舉起棍子,死命打了起來。
站在前排的馬匹似是受了驚,瞪圓了眼睛,耳朵抖個不停。
可站在草地上的馬蹄,卻如同長進了地裡,依然是紋絲不動。
騎在馬背上的騎士,一個個正襟危坐,腰桿挺得筆直,一動不動,活似一群雕像。
爬在臺下受刑的漢子,一開始,還能咬牙挺住,幾十棍之後,有幾個筋骨稍鬆軟些的,終於熬不住了,裂開嘴,吼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