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大家覺得在一本經義之中用大白話來描述有些怪異,甚至格調有些低,但這白話文所說實在是巧妙,巧妙得令他們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其他經義中用很多文字來闡述民貴君輕四字,但還真不如這些大白話描述得精準,別說趙煦了,就是旁邊沒有怎麼讀過書的小黃門婢女等,一個個亦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高太后見狀,神情變得溫和起來,如此看來,這蘇允似乎亦是十分注重民生,若是注重民生,想來應該跟王安石還是不同的。
而且,看起來他很懂教育啊,連宮中小黃門宮女都能夠聽得明白他的教誨,這樣的話,或許讓他來教導煦兒似乎是個不錯的想法?
不過,她仍然還是有些謹慎,看向呂大防,她知道呂氏四兄弟中,有三個是二程門下弟子,呂大防雖然並沒有以師視之,但對二程還是比較尊重的。
高太后道:“呂卿,你亦是煦兒的侍講,你覺得煦兒想要讓蘇允來擔任侍講,你覺得如何?”
程頤不由得有些緊張看向呂大防。
呂大防卻是不看程頤,聞言點頭道:“官家教育之事,太后乃是官家親祖母,自然由太后做主便是。
不過,太后若是要問臣的意見,臣覺得沒有什麼不好的,蘇允以前亦是崇政殿侍講,也算是先帝帝師,現在再來給官家講學,那也算是美談一件了。”
此話一出,高太后終於是下定了決心,點頭道:“既然如此,那便讓小蘇學士來當侍講吧,至於差遣之事,請呂公好好思量一番,再做打算便是。”
聞聽此言,程頤頓時感覺到眼前一黑。
這是他最心中最為恐懼的一幕,沒想到還是發生了。
蘇允成為新一任帝師,意味著他的學說被新一代君臣所認可,這是一個影響。
另一個影響是,蘇學將會深刻影響到小皇帝,等到以後小皇帝成長起來,到時候全面支援蘇學的話,到時候以蘇學蓬勃的生命力,豈不是其餘學說都要靠邊站了?
但這會兒程頤已經沒有辦法說什麼了,不過他倒是立馬下定了一個決心:不能辭職,必須在官家身邊與這蘇允鬥到底!
蘇允對此事一無所知,當他得知的時候,有些愕然,但亦是有些欣慰。
驚愕的是,他是真沒想到高太后竟然敢讓他去接近趙煦,以蘇允對高太后的瞭解,她應該會在教育上嚴防死守,不會讓自己這樣的人靠近趙煦才是。
而欣慰的是,這說明他最近所做的事情有了別的成效了。
能夠執教趙煦,那就跟這個大宋朝未來的執政者有了聯絡,呵呵,王安石、張居正能夠掌權,一個是執教年輕時候的宋神宗,一個是執教年幼時候的明神宗……
蘇允在太學講學,固然是要爭取諸多志同道合者,但亦是要在上層取得支援,否則跟程頤又有什麼區別?
程頤的學說固然是傳下去了,後來還被朱熹繼承發揚光大,成為以後千年的顯學,但程頤自己在官場上基本上是沒有什麼作為的。
蘇允可不想做一個程頤。
所以,他必須與大宋朝的頂層統治者建立聯絡。
現在與高太后這些人是很難溝通的,因為這些人基本上都是頑固的守舊者,跟他們談改變,那就是作死。
但只要與趙頊溝通好感情,等到趙頊自己親政的時候,到時候就大有可為了。
不過,這六七年時間,卻是好好打牢根基,等到趙煦重用自己的時候,必須已經有了可以執政的基礎!
蘇允第一次講學的時間被定在了八月初一。
蘇允頗為準備了一番,因為這一日的講學定然是在各方關注之下進行的。
不過就算是有這番心理準備,蘇允到得地方依然是心下突了突,因為不僅呂公著、範純仁、呂大防、蘇軾、程頤等人皆在,甚至連高太后也列席其中。
“這些人到底是有多閒啊,不過是一堂課而已,還都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