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英看了一下月色,又估摸了一下風向,今晚甚是清冷,但風卻不算大。
前方又有馬匹聲傳來,只有一騎,那就是派出去的斥候。
果然,下一刻宋軍服飾斥候的身影出現迅速接近,在十幾步外便停住下馬,對了一下口令,這才繼續接近。
齊英搶聲道:“前方戰況如何?”
斥候聲音悲愴道:“很慘烈,伏屍處處,除了跑回去的人,剩下的應該都死了。”
齊英腦袋忍不住還是嗡了一下,片刻之後才冷靜了下來,道:“戰鬥已經結束了嗎?”
斥候點點頭道:“卑職與同袍已經在快速搜尋了,在這附近的確沒有再發現有交戰的人,也沒有看到西夏騎兵。”
齊英點點頭道:“好,擴散出去,繼續警戒。”
斥候應聲道:“是!”
隨後快速騎馬離去。
齊英想了想,道:“傳令下去,快速趕到十里鋪。”
傳令兵趕緊前後傳令,一營兵馬往十里鋪而去。
齊英與王舜臣幾人騎馬跑在了前頭,越是往前走,便越是可以看到戰況十分激烈。
一開始挺遠才看到一具伏屍,到了後面,伏屍處處,有被弓箭射死的,有被馬刀砍死的,但無一例外,腦袋都被割走了。
王舜臣與徐進沒有在邊軍從軍過,哪裡見過這種場面,一開始覺得心下發寒,但看多了,一股巨大的憤怒便在胸膛之中漸漸蘊生。
和平主義者大約有兩種人。
一種是生在太平盛世,被保護得很好的人,覺得只要我不惹人,別人就肯定不會來欺負我,所以準備戰鬥的人都是戰鬥狂熱分子。
一種是百戰餘生的將士,他們打了太多的仗,知道打仗乃是死生存亡的險事,但凡有一絲和平的可能,最好是不要打仗。
王舜臣與徐進一個出身於普通百姓家庭,一個出身武勳世家,身份各有不同,也在軍中混過,但基本上也是一世承平,他們根本就沒有真正離戰爭這麼近距離過。
以前他們在跟禁軍的同袍吃飯喝酒聊起党項人的時候,也義憤填膺的罵,但心裡在憤怒什麼,他們也不太清楚,或許憤怒的是自己上不了戰場沒有辦法建功立業,或者憤怒的是朝廷屢屢讓人失望等等。
但這會他們真正體會到了,在戰爭面前,個人的力量是多麼的渺小,而戰爭又是何等殘酷,而所謂的國仇家恨,在這一刻,都被具象化了。
——當你的同袍被殺死,被割去腦袋,就剩一個身軀伏在冰冷的雪地裡,而他們的頭顱,被党項人割去計算功勞……
他們稍微設身處地想了一下,便覺得渾身發寒,隨即又心中滾燙起來。
什麼叫國仇家恨,這就叫國仇家恨!
王舜臣以及齊英等人繼續往前搜尋,因為宋兵的屍體沒有腦袋,他們只能看屍身的大小,期間也有遇到身材頗為高大的,但王舜臣與徐進兩人嘀咕了一下,然後揹著齊英檢查了一番,道:“不是鈐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