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剛多林,一派祥和。
自從白公主阿瑞蒂爾離開剛多林,已經過去一個月了。不知不覺間,難耐的炎夏已經過去了一半,氣溫也日漸升高。當然,即使是環山包圍,剛多林也不例外。就在幾天前,北方吹來一股熾熱的風,將一股濃煙從大敵的安格班要塞吹向南方,吹入貝烈瑞安德境內。但這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這種情況出現是在芬國昐的人民來到中洲的第二年。那個時候諾多精靈剛到這個大陸,因此沒有大舉向內陸遷徙,全部駐紮在西海岸邊的希斯路姆,米斯林湖畔。彼時濃煙籠罩希斯路姆的天空,諾多族精靈們都感到害怕。
現在,形勢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希斯路姆只剩下了芬國昐和芬鞏以及他們的少部分子民。芬國昐家族的旁系,芬國昐的兄長費艾諾的七個兒子早已遷到了東貝烈瑞安德境內,而芬國昐的弟弟菲納芬的子女們也在各處有了自己的統治權。各路王者雖然仍然維持著聯盟關係,以芬國昐為至高王,但是矛盾和仇恨潛伏在其間。
隨著諾多族統治範圍的加大,濃煙的遍及範圍也比上一次大了。這濃煙像是針對著他們。
“這不是個好兆頭。”圖爾鞏站在王之塔的走廊上,透過一扇落地窗向北望去。他看見環山的北方外側,那方向有閃動的火光。
圖爾鞏不知道環山北側之外發生了什麼,畢竟他已經一個月沒有離開了。但他知道那一定不會帶來什麼好運,因為那火光來自安格班堡壘的方向。圖爾鞏拿著格拉姆德凜劍舉在胸前,用左手輕輕摩挲著。劍鋒反射著北方的火光。圖爾鞏的一滴汗珠落下來,砸在劍鋒上粉碎了。天空中烏黑一片,雖然時間是上午。
“這異象或許預示著什麼。”他說,“戰爭或許不會立即爆發,但是魔苟斯一定已經開始醞釀著什麼。”他又流下一滴汗珠,在接觸到大理石的地面的那一刻發出了滋滋的聲音,蒸發不見。他說:“三位領主出發之後至今還沒回來,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如果他們的確前往了芬鞏的國度,按路程算應該已經回來了。”
一位侍者將雙手交叉在腹部,緩慢地低著頭走過來,沒有腳步聲。圖爾鞏並沒有注意到他,因為他正望著圖姆*平原上被烘烤的扭曲地抖動的空氣出神。直到侍者走到近前,圖爾鞏才反應過來。侍者從斗篷的兜帽中露出英俊的面龐:“圖爾鞏陛下,飛燕家族的領主杜伊林來了。”
圖爾鞏心想:“他這個時候找我?現在大概是他的家族在看守隱匿之路的入口。莫非他安置在環山中的崗哨打聽到了什麼外界的訊息?”他看著侍者:“讓他去塔頂找我!”
侍者低著頭退下。圖爾鞏離開了視窗,向盤旋樓梯走去。他順著樓梯上了塔頂。塔頂和鐘樓的頂部一樣,沒有牆,吊著一口不是很大的鐘。這鐘只在有緊急事件的時候會被敲響。從塔頂可以望見環山以內的一切。圖爾鞏等了一會兒,杜伊林也從下面上來了。
“陛下,我有事要報告。”杜伊林的視線在抖動,“根據我的哨兵的報告,有人看見護送公主的三位領主又一次度過了布礫希阿赫渡口。”
圖爾鞏突然露出了喜悅的神情,握住杜伊林的兩肩:“他們回來了?”
杜伊林沉默了一會兒,開口:“但是,公主卻依舊和他們在一起。他們好像是放棄了西去的路途,返回過來了。但是奇怪的是,哨兵們報告他們徑直穿過了丁巴爾平原,一路東行,渡過了明迪布河,進入了‘恐怖死亡之谷’南頓堝塞布。”
圖爾鞏聽見這個地名,他的瞳孔突然縮小,腳跟突然不穩,向後跌去。要不是扶住了圍欄,他險些摔下高塔。一陣風吹來,鍾輕微地搖晃著。圖爾鞏突然一改平日的優雅,衝上去抓住杜伊林的領子。杜伊林驚訝地看著。“你是說真的?阿瑞蒂爾走上了這條危險的道路?如果她能聽我的前往芬鞏的國土,她應該已經安全到達了。她何必走這條路?這樣看來,恐怕他是前往東方找費艾諾眾子去了。”他放開杜伊林,恍然大悟的樣子,“好的,好的,我明白了!她一定是去找費艾諾七子了!她一定是去東貝烈瑞安德了!”他由驚訝轉為憤怒,他一拳打在鐘上,鍾發出咚的聲音,下方王之廣場上的人不明所以,望向塔頂,“她在西方的時候就和那七個人中的凱勒鞏和庫茹芬交好。可惡的費艾諾七子:邁茲洛斯、瑪格洛爾、凱勒鞏、庫茹芬、卡蘭希爾、阿姆拉斯和阿姆羅德!要不是他們和他們的父親的挑撥,我們又怎麼會和維拉決裂?要不是他們的鼓動,我們怎麼會遠離西方?要不是費艾諾的背叛,我的父親又怎麼會被逼到帶領族人徒步越過堅冰海峽?如果不是為了維持安格班合圍,芬國昐的子民早已不會忍受費艾諾的子民!”圖爾鞏的額頭此時佈滿了汗水,頭髮全都溼了。杜伊林呆呆地望著他,他從來沒見過他的陛下發這麼大的火。
圖爾鞏扶住圍欄,低著頭,深呼吸了幾下,拍了拍衣服,看著杜伊林:“在王之廣場集結你家族的所有弓箭手。那山谷裡的怪物只有弓箭手能夠奈何。我們要進軍南頓堝塞布,解救阿瑞蒂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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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剛多林的寂靜,被一陣嘹亮的號角聲撕裂。馬嘶馬蹄聲和兵革摩擦的聲音交織著,奏出一支雜亂的交響樂。王之廣場上亂作一團,有很多騎手在廣場上集結。這些騎手身穿輕裝布衣,腳上是一雙便捷的皮靴。每一位騎手的背上都揹著一把木弓,腰間配備著兩把輕小的短匕。在仿造的金樹和銀樹下,是騎著馬的杜伊林和圖爾鞏。
杜伊林高舉起木弓:“飛燕家族的騎手們!你們該像飛燕一樣敏捷,因為我們不知道什麼樣的邪惡在南頓堝塞布等著我們!但無論那多麼恐怖,我們非去不可!因為這時,那裡有我們的兄弟姐妹正在面對著這些我們認為恐怖的邪惡!”他離開兩棵樹,騎入眾人之間,所有的騎手都停在了原地,看著他,心中有一股火在燃燒,“前進,飛燕子嗣!”杜伊林抽出一支箭向天空射出。
望著那支箭消失在頭頂壓抑的濃煙中,騎手們高喊:“前進!”
杜伊林揮動木弓,離開人群,駕馬走在最前面,圖爾鞏就跟在他後面,其他的騎手排成一個長隊,浩浩蕩蕩地穿過街道,騎向主門。街道上本來站滿了人,卻被這個突然集結的隊伍嚇了一跳,馬上回避到街道的兩側。馬隊距離主門還有大概兩百呎的時候,正在守門計程車兵看見了他們,馬上開啟了大門。因此馬隊不受任何延誤地來到了城市外。這時是中午,因為集結騎手們沒有耗費太久時間。
杜伊林在最前面,騎得很快。他知道這次的任務非常重要,因為他的陛下甚至打破了不允許出城的規定。這讓他了解到如果說有什麼能讓圖爾鞏看的和剛多林一樣重的話,那就只有他的妹妹了。
馬隊在圖姆*平原上疾馳而過,不久接近了隱匿之路的入口。金之門馬上開啟,緊跟著其他的門也先後開啟。他們沒有攜帶照明的工具,徑直駛入了木之門,在漆黑的山洞中穿行。馬蹄踏入幹河水流的聲音一直迴盪在山洞中。
很快,他們來到了山洞的另一端。馬隊沿著幹河向南騎了幾哩路,然後就轉而向東疾馳,克瑞賽格林群峰一直在他們的左側。他們穿越了丁巴爾平原。
他們在傍晚時分,才趕到了明迪布河畔。明迪布河隔開了丁巴爾平原和南頓堝塞布。這條河很淺,河水只能淹沒馬腿的中部。而河的對岸,就是恐怖死亡之谷南頓堝塞布了。兩岸的土地對比鮮明。這一岸是綠色的草地,在夕陽下泛著紅光;對岸卻是一片黑色的焦土,在這紅色的光芒中看上去像是風乾的濃稠血液。強烈的色差使一股恐懼感襲上所有人的胸口。這時候西方在他們的背後,因此要渡過明迪布河就像是步入一個黑暗的深淵。
南頓堝塞布被視作山谷,但其實是險峻的山脈埃瑞德戈堝洛斯的南部山麓,從那裡一直延伸到南邊的灰精靈王國多瑞亞斯的北境的區域。明迪布河是這片區域的西部分割線,而東部是另一條叫做埃斯加爾都因的河。那座險峻的埃瑞德戈堝洛斯山脈,朝向山谷的一側是陡峭的絕壁,大概從來沒有人能夠從那上面跋涉而下。南邊的多瑞亞斯王國有魔法環帶的保護,使這山谷成為一片與世隔離的黑暗之地。山谷中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邪惡生物。那是在太陽尚未升起的歲月裡,這些邪惡之物的始祖進入了山谷,在這裡繁衍後代。所有的精靈都清楚這山谷是危險的,因為還沒有人能夠活著出來。也因為這樣,也沒有人知道到底山谷裡的邪惡生物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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