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秋天,鐵弗人向徵西軍司稱臣的隊伍,成了長安百姓今年最大的話題。
自從趙王司馬倫出任徵西大將軍,趙王長史孫秀掌管徵西軍司之後,受苦受難的不只有漢人百姓。下轄各地的羌人、氐人、匈奴人、鮮卑人、羯人,同樣苦不堪言。
還是說戶調吧,為了保證胡人們不鬧事,胡人原本的戶調是比漢人要低的。漢民要每人三匹布,而胡人只需要一匹。結果孫秀來了,表示胡漢一家,我們要一視同仁,怎麼能有區別呢?於是讓胡人們直接與漢民們看齊,直接把戶調提到了三匹。
可胡人雖然耕種,卻沒有養蠶織布的習慣,平時弄一匹布已是為難。這一加戶調,他們又從哪裡去變這麼多布呢?只能去市場上低價賤賣牛羊粟米來換布,相當於直接變相地提高了四五倍稅賦。
這就導致往年還有一些部落向關中遷徙稱臣,結果在司馬倫走馬上任後,已經足足有兩年,再沒有任何胡人部落歸降了。
而這次,人們不僅再次看到了胡人獻禮的場景,而且場面還頗為浩大。
這次的獻禮是齊萬年一手操辦的,他足足帶來了上千名精壯,近萬頭牛羊,還有八箱黃金,兩頭老虎。隊伍入城的時候,聲勢真是驚人,尤其是那兩隻老虎,被馴服得如同兩隻大貓一般,竟然能夠讓沿路的百姓伸手撫摸,被大家嘖嘖稱奇。
對於這樣稀奇的場面,人們不禁回憶起往年的光輝歲月,然後相互議論起來:
“唉,我想起了武皇帝在世時,文鴦率軍大破禿髮樹機能,帶著千餘名人質凱旋的場景了,就好像在昨天一樣!”
“是啊!不過文鴦將軍已經死啦!被奸臣給害死的!怎麼現在沒打仗,還有人主動來長安獻禮呢?”
“我也奇怪!聽說這次獻禮的,還是個邊疆巨寇,麾下有上萬人!這樣的人,應該不是個傻子才對。”
“莫非我們錯怪了趙王殿下和孫長史?他們能在這個位置上,說不定真有能耐呢!”
當然沒有人會信這種話,百姓們用樸素的道德觀就能得到正確的答案,孫秀這樣的人渣,肯定是做不出什麼好事的。
因此,真相也很快就流傳出來:
“你們這都說得什麼話!孫長史有這個本領,去年被人家搶的時候在幹什麼?我有個在徵西軍司做事的親戚,他跟我說,這次獻禮,功臣另有其人!”
“是誰?”眾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是那個安樂公世子……”
“你是說那個考績關中第一的夏陽長?硬頂著趙王殿下,不給百姓加稅的那個?”
“是啊,據說在他的治理下,龍門渡已經成為河東第一大渡口了。周圍的百姓紛紛往他那去,就連胡人也交口稱讚呢!”
“這樣嗎?這麼看來,他不止文治出眾,還能招撫外夷,武功也不可忽略啊!應該說,不愧是劉備的子孫嗎!”
“話說,這樣的人才,這樣的出身,不是應該在京中當高官嗎?怎麼放出來當縣長?”
“哎呀,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聽說是皇后處政有失,他勸諫不得,反遭忌恨呢……”
“你們看,騎馬在人群中間的那個青年,就是他!他多年輕啊!”
就在這些議論聲中,劉羨的風評在長安扶搖直上。看著那些圍著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劉羨並不知道,他們在暗地裡傳了多少或真或假的傳言,雖然心中多少帶有一些成功的喜悅,但他同時也帶有一些憂慮。
他看向身旁志得意滿的齊萬年,感慨道:“齊首領,您有必要帶這麼多人嗎?這是把部內的精壯都帶來了吧。”
齊萬年身騎白馬,正持韁與劉羨並行,他好奇地左右打量著長安城,對著周圍的長安百姓頻頻點頭,就好像一個得勝歸來的將軍,好久才回答劉羨說:
“劉君沒必要裝糊塗吧?您都說了,孫秀和趙王是那種色厲內荏的小人,我們不裝裝樣子,怎麼鎮得住他呢?”
“可我著實沒想到,您手裡有這麼多黃金,這怕是有一萬金了吧。”
“我不是說了嗎?黃金對我們朔方沒什麼用,這都是多年攢下的,正好現在當禮品。”
“那這兩頭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