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六品縣令和七品縣長還是有些區別的。最直白地表現就是官俸上,由五百石變成了八百石。其次是手下的官僚團體也可以隨之擴張。
原本一個縣長只有一個縣丞與一個縣尉,作為縣令,府內可以有兩尉兩丞,其餘的縣府屬吏也有所增加。其中最重要的,大概就是縣卒的人數也增加了,一個縣尉手下能招攬三百名士卒,如今也擴充了一倍,可以招募六百人,可以算是一個部曲了。
但這顯然不能滿足劉羨的期望,這一次冒著這麼大的風險跑了一個來回,只有這麼個結果,下一次立功的機會又在哪裡呢?到時候賈謐又會給自己整出什麼么蛾子呢?
所以這個年,劉羨過得很是鬧心。
“不要這麼愁眉苦臉的,公子,至少付出總是有收穫的,對不對?”
這天上午,正值縣府休沐,天上下起了鵝毛大雪,劉羨左右無事,就坐在院中烤著火,吹奏起笛樂來散心,而綠珠則躺在床榻上,神情溫柔地聆聽著。
那一日的失血過多,還是給綠珠留下了一些後遺症。自那以後,她的氣力少了許多,臉色至今仍然蒼白如玉,精神也不好,不多時便要在床上眯眼歇一會兒。
劉羨此時吹的是著名的《采薇曲》,他對這段時間的遭遇感到煩悶,也想要學會忍耐,就用這種風雪如歸的曲調來表達心中蕭瑟,反覆地吹奏最後一段尾奏,也就是那段著名的“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劉羨心亂,吹的氣息也不平穩,綠珠當然就聽出來了,等劉羨的笛音停下來,她笑了笑,又說:
“公子,你聽院外,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劉羨放下手中的竹笛,側耳去聽,除了天空中的風雪聲外,還隱隱約約有什麼事物噼裡啪啦炸開的聲音。
綠珠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對劉羨道:
“這是爆竹的聲音,滿城的百姓都在慶賀呢!”
“這是因為他們聽說你留了下來,還能繼續做夏陽的縣令,大家都非常高興,他們真是將你視作父母一般,相信公子能帶給他們幸福呢!”
“公子已經是他們心中的支柱了,這難道不值得高興嗎?這說明公子已經是一顆大樹了。”
聽到綠珠的話,劉羨原本悒悒不樂的心境有些疏解了。原本想靠笛樂來排解自己,但其實越想越是憂鬱,反而加重了自己的不滿。但此刻聽到城中那些爆竹的聲音,雖然隱隱約約,時大時小,但也像一顆顆火星般蹦入了心間,將自己的不快悄然化去了。
劉羨站起來,到門口看了一會兒風雪和天色,感嘆說:
“天地如此寬廣,將萬事萬物都顯得如此渺小啊!”
綠珠應道:“可正因為如此,才能顯出功業的偉大啊。”
劉羨啞然,他坐回到榻前,對綠珠道:“你啊,總是能說出一些我還沒想到的話來,也總是能替我說出一些話。你的聰明都是從哪裡來的呢?”
“當然都是歲月教會我的,也是公子教會我的。”
“我?”劉羨有些失笑,他現在還聽不懂綠珠話語中的潛臺詞。當一個人太愛另一個人的時候,她就會對一個人的缺陷變傻,但與此同時,在另一方面也會變得非常聰明,那就是在如何幫助愛人走向更好的時候。
這時候,架在火盆上的銅釜響了,劉羨連忙站起來去看,拿開釜蓋,原來是裡面的粥煮沸了。這是給綠珠煮的,用黑砂糖和紅豆一起熬了一個時辰,補血用的紅豆粥。
劉羨連忙捏了溼巾,把銅釜從火盆上取下來,又朝上面放了個水壺。而後吹著氣給綠珠盛了一碗粥。
再坐回榻邊時,綠珠明明還沒有喝,眉眼裡已全是甜蜜。
劉羨歎了口氣,他轉而嚮往常般往下,對綠珠訴說自己的煩惱道:“我還在發愁,孫秀鬧了這麼一出後,怎麼讓夏陽回到原來的軌道上,出了這麼多命案,很多人都還在觀望,懷疑夏陽還會出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