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要看住太傅宅邸。”
“楊駿是首惡,所謂擒賊先擒王,想要迅速除去奸賊,不至於引起更大的亂子。就應該在得到詔令後,立刻去擒殺楊駿,他府邸內僅佈置有數百名侍衛,只要他一死,剩下的那些黨羽,就成了無根之木,敗亡不過在俯仰之間。”
“但若是不能速勝,就麻煩大了。楊駿住在曹爽舊居,離武庫不遠,如果讓他們把握了武庫,把庫中甲杖弓弩發與平民,再加以重金賞賜,短時間內就能拉出一支軍隊,到時候就會平白多出一些沒必要的死傷。故而必須要挑選時機,打他一個出其不意。”
“三是設法守住洛陽各城門。”
“三楊在城內,撐破天也調不出一萬人來。但若是出了城,他畢竟是太傅,而且是有遺詔輔政的太傅,楊濟在軍中又有聲望,無論是調遣北軍與我等廝殺,還是率眾奔逃他處,都將成為大麻煩!”
“若要避免這等場面,必須要提前把控洛陽諸城門,無論城內形勢如何,決不能放一個人出去。”
陸機說完,便退回賈謐之後。但眾人對他的印象卻出現了極大的變化。
在此之前,眾人都聽說過陸機的文名,知道陸機是一代文宗。但俗話說得好,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一個人能在文學上有如此造詣,其餘領域上難免就有些短處,比如屈原、蔡邕、曹植等人,文學上建樹極高,政治上通常都鬱郁不得志。歷來能夠真正說文武雙全的天才,恐怕也只有曹操、諸葛亮寥寥數人而已。
但今日這一番議論,大家才愕然想起,他是陸遜陸抗的後代,吳郡陸氏的立家之本是軍爭,陸機又怎麼可能例外呢?
賈謐對陸機的表現非常滿意,如今陸機是他的幕僚,陸機的優秀就相當於展示他的權力,故而他挑釁似地向劉羨笑了笑,哪怕沒說一句話,劉羨也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你拿什麼跟我鬥?”
劉羨只覺得好笑。
有了陸機提的三點綱領,接下來則是商議更具體的軍事佈置了。
這回輪到孟觀上場,他作為司馬瑋的代言人,已經被提前任命,直接做政變的先鋒,所以具體的軍事草案,也由他來做。
只不過在此之前,孟觀名不見經傳,出身又低,故而眾人看他的眼光中多帶有輕視。
但孟觀早已習慣了,他站在中央,視若無睹地攤開一張洛陽城防圖,笑言道:“陸君方才所言,竟與我不謀而合。”
“我原本的計劃,其實說白了,就是八個字,戒嚴生勢,短兵殺賊!”
他頓了頓,環視一週後,徐徐解釋道:
“如今楊駿倒臺是眾心所向,宮禁中的五萬禁軍,我們少說能動用三萬,若是在曠野中刀兵相見,我們必然能取勝。”
“但這畢竟是在京城之內,若鬧得太過劍拔弩張,勢必會有損朝廷威望,也會產生一些不好的變數。”
“我的設想是,我們既然已經能調動大部分禁軍,不妨越過楊駿,請旨後直接進行全城戒嚴,封鎖所有宮門,所有城門,除去禁軍外,無論是何等爵位,何等官職,皆不允許上街。”
“如此一來,我們就切斷了三楊黨羽的所有聯絡,他們聚集起來人數不少,但若是不允許相互串聯,一個府邸最多也不過兩三百人,就算佔領了武庫,又能幹些什麼呢?”
“況且楊駿到底只是太傅,他的黨羽,同時也是朝廷的臣子,只要我們能以戒嚴的名義控制京師,搶在楊駿反應前,先一步將這些人管控起來,他們定然惶恐不安,別說抵抗了,多半會束手就擒。”
他說到這,眾人相互交流眼神,都露出肯定的意味:這個法子非常穩妥,沒有什麼多餘的步驟,不需要眾人冒險,而且成功的可能性也很大。
而菑陽公衛瓘開口道:“戒嚴確實是一個不錯的策略,但是動用的人力未免太多了,如此一來,楊駿和楊濟府上的那些死士該怎麼處理?你還能帶多少人去討伐楊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