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殿下是國家的命脈,社稷的希望,不敢不早來啊!”
這句話顯然是說中了侍衛的癢處,縱然他只是一名侍衛,也很難不為主人而感到自豪:“是啊,歸根到底,這天下是殿下的,諸位先生可要小心輔佐,如此大晉方可以興隆啊!”
劉羨笑著點點頭,便和侍衛告別,正式踏進王府內。
由於是新造的府邸,人員也還沒配齊,府中還顯得比較空曠。不過劉羨去馬廄繫馬的時候,發現馬廄中倒安置有好幾匹好馬,正低頭在馬槽裡嚼食麥豆。
看得出來,府中的其餘幾位舍人、文學也到了,該是去見見新同事與新主君的時候了。
果然,剛出了馬廄,一名高大男子走了過來,他身著鵝黃戎服,眉目疏朗,腰間配劍,頭上裹著一塊利落的白巾,徑直對劉羨道:“你就是劉羨吧,我是王敦,字處仲。”
“我與你同為王府舍人,殿下聽說你到了,正叫你過去。”
“幸會!幸會!”劉羨點了點頭,他看著這一身武人裝束的王敦,頗有些訝異。
他在隨小阮公讀書的時候,外出參加過幾次清談,曾經與王敦見過兩面。
王敦出身琅琊王氏,而據說這一代中,琅琊王氏出了八位奇才,被人譽之為“八王”,其中有身為竹林七賢之一的王戎,也有如今的尚書左僕射王衍,而王敦也是其中之一。
不過在現在還沒有什麼過人的事蹟,被人美譽主要是因為尚襄城公主為妻,是朝廷中的新晉駙馬都尉。
之前劉羨見王敦的時候,他都是一身儒服,看上去中規中矩,並沒有什麼特別,但此時看他一身戎裝,頓時顯得英武非凡,讓劉羨耳目一新。
“從今日後,我們就是同僚了。”王敦道,但他的目光卻不在劉羨身上,“我聽伯仁提起過你,還請多多關照。”
周顗和王敦是好友,劉羨也是知道的,只不過看上去和友善的周顗不同,王敦我行我素,似乎並不在乎他人的看法。
劉羨見他這幅不願深交的神情,也樂得少一事,隨口寒暄了幾句後,也就不談什麼了。
王敦在前面引路,走過正院,直接走過一個祠堂,而後是建造成書院風格的側院,左右栽滿了海棠,地上還有一些菊花。而在不遠處,可以看到一些侍衛,以及聽到一些隱隱約約的歌聲。
王敦推開門,朝兩邊的侍衛點點頭,而後推開門,歌聲繼而冒了出來,劉羨聽出來,是近年來傅玄新寫的《昔思君》,其辭曰:
“昔君與我兮形影潛結,今君與我兮雲飛雨絕。
昔君與我兮音響相和,今君與我兮落葉去柯。
昔君與我兮金石無虧,今君與我兮星滅光離。”
歌聲悠悠,房舍的佈置裝飾也煥然一新。兩側的牆壁上各掛著三幅山水畫軸,房中還有香臺、花臺,都鑲著精細華麗的螺鈿。陽光從右手邊書房的窗戶裡射了進來,照到繪有幾名侍女圖案的屏風上。
正面坐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和兩個頗有氣質的文士。坐在上首的,是一位看上去鬚髮皆白的老年大儒,而另一個,看起來則年在四十多歲左右。
在廳堂中央的則是五名美麗的少女,一人和歌,一人吹笛,三人跳舞。劉羨隨王敦進去的時候,這些女子都沒有停,仍然恍若無人地表演著。
劉羨在側席坐定後,王敦向正面的少年覆命,顯然他就是當今的皇孫,廣陵王司馬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