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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清明文會(5k) (2 / 3)

“怎麼就你們兩個?玄明永明呢?”

“他們兩個啊,他們家和太原王氏熟識,被王武子(王濟)拉去結交藩王去了。”

劉羨根據他的指引去看,果然在宴席的前列,看到了劉聰、劉曜,他們正在一名捻著鬍鬚的中年文士旁,與司馬允、司馬乂等人交談,雙方看起來已經非常熟稔了。

“你們怎麼不過去?”

祖逖不耐煩地說:“我跟王濟又不熟。”

劉琨則指著一旁辯論的幾人,對劉羨笑道:“我在聽王衍和裴頠的辯論呢!”

劉羨聞言望去,只見一名青年文士正與中年文士對案而坐,雙方打扮都非常有風度,一人持塵尾,一人持紙扇,但辯論得很是激烈,兩人是咬牙切齒,看上去幾乎就要打起來了。

青年人便是裴頠,中年人便是王衍。

而旁邊坐著一個老人,見氛圍有些不對,便用木如意敲擊桌案,用極為沉靜的語調說:“大家只是君子之爭,口舌之辯,何必搞得這麼劍拔弩張呢?逸民,夷甫,不妨先靜一靜,再繼續討論。”

劉羨認得出來,這位老人便是提攜自己的樂廣。

他此前去拜訪過樂府,去特地感謝提攜之恩。出乎他意料,樂府是一間很普通的草廬,而樂廣對提攜之事也並不多提,只是淡淡說:“我只是做了分內之事罷了,世子若真是心懷謝意,就按文章中的去做吧。”

此時樂廣穿著仍然非常簡約,不過是一件披著一件靛藍色麻袍,但他的言語卻極有號召力,他說讓兩人先靜一靜,原本激烈爭吵的兩人立刻就靜了下來,雙方喝了一口水,坐在席案上調整心情。

過了一會,樂廣說:“剛剛兩位扯得有些太遠了,不妨從頭開始,繼續談談有無之間誰高誰低的關係。”

裴頠立刻就說:“當然是有高於無,當下世人貴無而賤有,實在是犯了本末倒置的道理。”

王衍說:“何謂本末倒置?”

裴頠說:“總混群本,宗極之道也。方以族異,庶類之品也。形象著分,有生之體也。”

“我們活在世上,所總結的道理和想法,無不是根據世界本有的事物來的,我們所能做的事情,無不受限於我們的肉體和能力,這些都是切實存在,本來就有的東西,所謂的道,就是世上萬物一切存在的總和。如果不重視存在的事物,而去一味妄想不存在的事物,認為所謂道在什麼虛空之中,豈不是荒謬嗎?”

王衍聽到這,立刻反駁道:“裴逸民這話不能說全然沒有道理,但卻恰如佛陀之言,有些著相了。”

裴頠問:“何謂著相?”

王衍笑道:“這是釋家之語,他將人比作金做的獅子,如果你只看到獅子的表相,卻不能看到金的內在,就是著相了。”

“方才你說,道是世間萬物的總和。可我所說的道,難道是原本就存在的嗎?在倉頡造字之前,世上本沒有字;在有巢氏造屋之前,人們只能生活在曠野;在先秦兩漢之時,世上人多還在用竹簡,現在大家則是用紙張。這無不是在表現,道不是一成不變的,世間萬物是越變越多的,這就是聖人在《老子》說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而我們的去揣摩、理解道的念頭,本來不就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嗎?而正因為聖人的念頭超越了現有的事物,接近於道,然後才實現了‘有’的變化,不是嗎?裴逸民所說的‘有’在‘無’上,正是標準的著相。”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鼓掌叫好,都認為王衍所言引經據典,更貼合實際。

但裴頠卻絲毫不慌,他說道:“這不過是詭辯罷了。”

“夫至無者,無以能生,故始生者,自生也。所謂萬物衍生的道理,本來就蘊含在現有的事物之中,而不是憑空衍生。倉頡造字,是模仿萬物之型;有巢氏造屋,是依據於獸鳥之巢穴;現在世人所造的紙張,莫非是靠念頭來造的嗎?不,是蔡倫一次又一次試出來的。”

“我們能做的事情,都要受限於自生的道,也就是‘有’的道,我們不可能在水內生火,也不可能讓日月倒錯,只有正確地認識到這些,才能知道,該往什麼方向努力,不做無用功。”

“《老子》一書五千餘言,其主旨說的,無非是靜一守本。這個‘本’,說的是本份,人的自‘有’之道,並非什麼所謂的虛無。王夷甫說什麼‘有生於無’,沒錯,《老子》中是有這一句,但是隻在乎這一句,而不去深察整本書的主旨,這就是逐本求末啊!”

說罷,劉羨不禁當眾鼓掌,高聲道:“裴君所言甚是!”

裴頠的話語也不止打動了劉羨一人,周圍旁聽的觀眾,原本很多是贊同王衍的,但聽到裴頠這一通駁斥,又覺得高屋建瓴,連樂廣在這個喜歡清談的人,都不禁一旁連連點頭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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