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瑋本也是隨口一提,他並不知道劉羨劍術到底是什麼水平,自己對劍術也並不怎麼感興趣。
他至今還記得,在金谷園的時候,石崇把他最得意的劍客叫到面前,跟自己說些什麼劍心啊,棄易從難啊之類的大道理,當時自己還被唬住了。結果呢?一轉眼,那個劍客就被人一劍穿喉,默默無聞地死在了陰影中。
可見做什麼事,還是要以實用為上。
很快,比劍已經開始了。
劉羨端坐在篝火前,還是饒有興致地看了一會。
平心而論,臺上的這兩人劍術都還不錯。左邊的那位拿了兩把長劍,要打雙手劍,顧應法,右邊的這位則是拿了把不尋常的四尺劍,打起落法。兩人腳步一個靈動,一個厚重,打作一團時,刀光劍影,叮叮作響,還挺好看的。不過這兩人很明顯沒有上心,根本沒有使出真本事,明顯更偏向以表演的形式。
而且看久了後,還是有些乏味,這兩人分分合合,比了二十來個回合,一時間還沒看出結束的樣子。
公主這種還沒入行的,看得是津津有味,但臺下的一眾懂行的宿衛們,則開始埋頭用膳了。
在這種無聊的時候,有人起身說:“如此盛會,有比劍,怎麼能沒有比射呢?軍中這麼多神射好手,誰願與我一較高下?”
與比劍比起來,比射干脆利落,輸贏一目瞭然,也有更多人參與,宿衛中當然是群起響應。不一會兒,就有三十來個拿了弓和箭的宿衛,在一旁的小樹林裡立起靶子,圍成一圈比試起來。
相較於比劍,司馬瑋也更喜歡比射,他坐了一會後,聽比射的宿衛們連連叫好,一時心癢難耐,就過去觀看,劉羨也跟著走過去。
他見林間立得不是尋常靶子,而是玩了很多花樣。大的靶子有熊頭,竹竿,小的靶子有草籽袋,甚至還有人不知從哪弄來了幾隻兔子,說要射活靶。
而射靶的確實也多是好手,基本是十有九中,其中最出挑的莫過於比射草籽袋的。
那草籽袋大不過兩寸,比一個拳頭還小,人站在百步外,看草籽袋就好似一隻螞蟻,這樣的靶子,對眼力和腕力的要求都極高,即使是百裡挑一的神射手都不見得能做到。
劉羨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壯士在試射,他應當三十歲左右,身高七尺,滿面鬚髯,是個標準的國字臉,但他神色極為沉靜,手持弓矢卻眉眼放鬆,不見有半分殺氣。
他很自然地雙腿岔開站好,勾弦,拉箭,瞄準目標,颼的一箭射去,一發而終,箭頭穿袋而過,裡面的草籽嘩嘩地掉出來。
圍觀的旁人見了無不拍手叫好。司馬瑋命人去摘了破袋子,重新換上新的布袋,裝了草籽,掛了上去。又給劉羨介紹說:“這是殿中中郎孟觀,渤海人,別看他品第只有四品,但射術確實是一等一的。”
這時射箭的又換了一個人,他看上去和孟觀差不多年紀,滿手老繭,一看就是名箭術老手。不過與前者不同的是,他的雙眼銳利似鷹,勾弦搭箭,瞄準目標時,明明箭還沒有出手,大家就覺得已經射中了。此人也不遲疑,沉肩吸氣片刻,瞬間抬指放箭,颼的一聲,也命中目標。
大家都再次鼓譟叫好,兩名手下都射中目標,也令司馬瑋臉上生光,他很得意地對劉羨說:“這也是我的手下,殿中中郎李肇,潁川人,怎麼樣?不比孟觀差吧!”
劉羨由衷讚美說:“確實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不過比射還沒有結束,孟觀和李肇平日旗鼓相當,此時在這裡相較,就是要比出個高低來。
他們見射草籽袋不能分出勝負,就別出心裁地設計了一個新靶子,不是別的,是一塊通體碧綠的虎紋圓形玉璧,這玉璧約有四寸大,中間的孔洞僅有三指寬。他們比的就是誰能射中小孔,若是誤傷了玉璧,則以十金相賠償。
這確實是非常高難度的比試,當年呂布轅門射戟威震三軍,所展現出來的射術也不過如此了。
此次是李肇先射,他如此前一般立身搭箭,眯起眼睛瞄準目標。
但瞄準的時間比方才要長,良久都沒有出手,額頭的青筋隱隱跳動,顯然有些緊張,眾人見狀,都不禁替他捏了把汗。
壓力還是太大了,李肇這一箭沒有什麼把握,但又不好不射,便乾脆調整氣息和目標,微微側身,放開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