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王妃此話何意?”完顏律口氣很衝,卻莫名透著一絲緊張。
沈千沫輕笑出聲,唇邊卻是不屑,“太子身上的芙蓉艾可以驅除毒蟲,你根本就不會被邪蠹所傷,所以在本王妃面前完顏太子大可不必如此遮遮掩掩。”
昨日她在完顏律房中嗅到的那幾絲類似於檀香的氣味,雖然若有若無,淺淡的很,顯然完顏律已經想辦法刻意去除過,不過沈千沫素來對氣味極為敏感,自是嗅了出來。昨晚她翻遍了段老頭那本醫書,終於想起來,這氣味就是段老頭曾在無極島百草堂種過的一種名為“芙蓉艾”的藥草之味。
而芙蓉艾,是驅除毒蟲的上好藥草。
聞言,完顏律明顯身體一僵,掙扎片刻之後,他終於抬手緩緩摘下頭上帷帽。
一張五官深邃輪廓分明的臉,此刻卻是青白交加,臉色異常難看。
果然不出沈千沫所料,完顏律的臉上並無被毒蟲咬傷潰爛的傷口,但是他的左臉頰上卻橫貫著三道已然結痂的細條狀血痕,極為顯眼。
沈千沫見此,秀眉微挑,笑的更加雲淡風輕。“在鳳鳴山放毒蟲暗害南譫駙馬之人⋯⋯就是你。”
“胡說!你無憑無據信口開河,詆譭一國太子,說出去誰人會信?”完顏律眼神陰鷙的瞪著沈千沫,面色扭曲滿臉怨毒。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心裡清楚,眼前這個總是溫婉淺笑實則並不好對付的女人,昨日在別院之時,就好像已經識破了自己的秘密。
要不是如此,他今日又怎會來到煊王府,以他堂堂太子之尊在這裡平白的受人奚落!
只是如今南譫駙馬暴斃,延平王世子昏迷,自己那個笑裡藏刀的六弟又一直在找他的茬。事態發展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原來的預期,所以他絕不能輕易承認。
自己應該沒有露出任何破綻,或許這只是這個女人在虛張聲勢而已。完顏律直至此刻還是存著幾分僥倖心理。
沈千沫莞爾笑道:“本王妃會這麼說,自然是有證據。駙馬的屍體全身青紫,除了毒蟲咬傷的傷口,其他損傷之處肉眼的確不容易看出,但是卻能驗的出來。皮下若是有出血損傷,此部位便會有腫脹隆起,用手觸碰會有硬感,而損傷的形態則會反映出致傷物接觸面的形態,據此便可推斷出兇器的形狀。我查驗過駙馬的屍體,他的左腿彎處有一塊彎月形的硬腫,而這個傷口的形態……與完顏太子腳上所穿的這雙靴子的靴尖極為吻合。”
昨日驗屍之時她一直想不通到底是什麼兇器能夠造成南譫駙馬左腿彎處那個半月形的傷口,直到後來在完顏律的房內見到他那雙放在塌沿之上的靴子,她才恍然大悟。
完顏律聽完發出幾聲冷笑,不齒的說道:“哈哈……簡直是無稽之談,就憑一個小小的傷口,煊王妃便斷定本太子是兇手,是不是也太過草率?”
沈千沫神色未變,淡然說道:“我已派人求證過,那日同上鳳鳴山的幾人之中,南譫駙馬和延平王世子穿的鞋子並非尖頭長靴,而侍衛們所穿的鞋子均為圓頭短靴,因此那日在鳳鳴山腳穿尖頭靴的……只有完顏太子一人。”
完顏律臉色變了變,剛想開口辯解,沈千沫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徑自繼續往下說道:“那日在鳳鳴山山洞之內,你趁南譫駙馬不備,在背後踢了他一腳,那一腳正好踢在他左腿彎處,駙馬被踢飛出去,撞在洞壁上又彈了回來,所以他的手肘、前臂和掌心部位才會有大片的淤青。駙馬毫無防備,被你一下踢倒在地,你便趁機將毒蟲放在了駙馬身上,駙馬被踢中膝蓋一時無法起身,情急之下雙手亂抓,正好抓傷了你的臉。”
“你設計用毒蟲邪蠹在鳳鳴山暗傷南譫駙馬,用意有三,一是為了替自己開脫,二是為了挑起西涼和南譫的爭端,這第三嘛……自然是為了給西北抹黑添亂。完顏太子此招真可謂是一舉三得。”
“你得逞之後匆忙離開鳳鳴山回到別院,卻想不到延平王世子也會被毒蟲咬傷,如此一來,你嫁禍給西涼的如意算盤便落了空,為免讓人起疑,同時也為了遮掩臉上的傷痕,你便謊稱自己也被毒蟲咬傷,不再見客。”
沒有任何多餘的廢話,也沒有給完顏律任何辯解的機會,沈千沫鎮定自若娓娓道來,彷彿是親眼所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