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個個都心情緊繃著，生怕惹來老傅一頓罵。
然而到最後通常都是老傅自己先破功，笑得一臉的褶子瞧著格外分明。
“你們這群小混蛋。”
上了高中之後，裴清溪偏科的趨勢越來越明顯，雖然一開始各科成績都很不理想，但努力了一段時間之後語文和英語都比較冒尖兒，理科成績還是一如既往的慘絕人寰，就連身為語文老師的班主任都預設她可以在語文課上不用聽講，直接多做點理科題目。
所以大家像坐茶館聽故事一樣上課的時候，裴清溪通常都用棉塞子塞著耳朵做物理化學和數學題。
注意力高度集中的她，幾乎注意不到大家在說些
什麼，只是偶爾大家集體鬨笑的時候才會察覺到不一樣，然後抬起頭茫然的看看大家。
鬨笑聲中夾雜著大家開玩笑的話，具體誰說了什麼，其實聽不分明。
事後再聽其他人講起，也不免莞爾一笑。
偶爾心情好又不忙碌的時候，還會猜謎一樣去猜一猜哪些話出自誰的口中，然後就默默的把一份非同尋常的悸動藏於心間......
放肆的，飛揚的，燦爛的......有那樣的一個少年，他們同窗過......
語文課堂，大概也是整個高中生涯裡唯一能夠讓裴清溪感覺到欣慰和存在感的地方。
很愜意，沒有壓力，因為老師的寬和縱容甚至有種優越感。
她並不是一無是處的差生。
喜歡語文課，除了她的文化底蘊，大約更因為能在幾近窒息的空氣裡感覺到一絲絲類似於自己還活著的氣息。
因為沒有錢去配近視眼鏡而耽誤了學習的哥哥，因為委屈而泛紅的眼眶。
夏日深夜自雜草叢生的田埂上齟齬前行，白日裡扛著鋤頭和農藥噴霧桶在烈日裡歸去來，深夜咳嗽咳得胸腔震盪卻不捨得去醫院的母親的孱弱不堪的身影。
在奶奶的棺木前被親叔叔嘲諷，人前向來要強的父親摟著她的肩膀，語氣哽咽的囑咐她一定要好好努力一一
他那個人我還不瞭解啊，他哪裡是想送你膝上型電腦，他是賭定了你考不上。
你啊，要好好學，你要給你爸爭口氣
你爸窮了一輩子，在外人面前抬不起頭來，就連自己家的弟兄們，都看不起你爸媽
三年後的夏天，你要讓他們睜大了眼睛好好看看......
......
一字一句，腦海裡勾了出來的關於家人的每一幅畫像，無不充斥著在殘酷現實面前的困窘難堪和絕望。
她要好好學習。
要考上好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