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和軒內,純太妃的目光正入神地落在面前的一幅青綠色畫卷上,似是陷入了某種沉沉的回憶中。
衣上雲深知自己失信於人,儘管並非自己所願,可終是沒能遵守倆人之前的約定。遂一邁步進去,便徑自上前朝其誠懇地俯身跪拜行禮:“給太妃娘娘請安!”
一室寂靜,唯有香菸嫋嫋升起。
純太妃的目光卻並未因她真摯的聲音而被打斷離開畫卷,稍後只自顧自對她一如往常地心平氣和道了句:“來了,起來吧!”
衣上雲亦並未急著起身來。
打從她決定要離開的那日夜裡,被軒轅翰撞見阻攔復又帶回秦王府的那刻起,她便清楚眼前的這一刻遲早會來的。
無論如何,她理所當然應該給她一個交代。
於是,繼續跪著對其開口解釋道:“太妃娘娘明察,並非我不遵守約定。我自知罪孽深重,那天夜裡,原本我已經收拾好行囊準備離開。天涯海角,隱姓埋名,從此永不再踏入西秦半步,可是……可是……”
話說至此,回憶起與軒轅翰之後所發生的種種,正想著該如何繼續開口,忽被純太妃揚起一隻手來擋了回去:“你不必再向本宮解釋什麼,本宮都已經知道了。”
衣上雲聽了這話,以為純太妃真的惱了自己,要反悔以藥草為交換這件事,頓覺心裡咯噔一下,稍作思索,一時間更加緊張了起來。
想想自己離開龍虎城已經有好一段時日了,眼下正值救災的緊要關頭,龍虎城的情況實在已經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若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而牽連無辜,以至得不到這批救命藥草。屆時,不但之前那麼多人日日夜夜所有的努力和犧牲都白費了不說,且全城的百姓因此而耽誤了治療,疫 情若是繼續再向四周蔓延,後果將不堪設想。
一念至此,她倏地抬起頭來遂緊緊地盯視著純太妃的臉,向其祈求解釋說:“不,娘娘,請您一定要聽我解釋。那天夜裡,我確實已經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可萬萬沒想到剛出府,便碰到了秦王殿下,殿下他,他……”
每每想起那張看上去冰冷霸道的臉孔,最後卻總是那般的讓自己難以抗拒,她總是拿他沒有一點兒辦法。
左右思索之間,純太妃忽然再次開口叫她:“你過來!”
“我……”
聞聲,衣上雲的思緒被再次打斷,先是心間不明所以地猶豫了一下,最後緩緩起身來朝其身邊走了過去。
純太妃倆隻手執起面前的畫卷,深情地介紹道:“這幅《千里江山圖》中的煙波浩渺,層巒疊起,皆是先帝在世時一筆一劃親手所繪,是先帝對我西秦國最好的願景……”
時過境遷,早已物是人非,可回首往事,昔日裡的一幕幕卻彷彿昨日重現一般,只見純太妃竟情不自禁地於眼角里泛起了點點淚花。
頓了頓,臉上轉而浮起無限憂傷,她繼續說道:“如今的西秦國雖然依舊風雨飄搖,可本宮始終深信,先帝的期許,在不久的未來一定會得以實現。”
說著,她將目光緩緩移動,堅定地看向了衣上雲的臉。
四目相對間,衣上雲忽又想起在城南時候倆人短暫的朝夕相處,始終都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似是刻在了骨子裡的那份高貴氣質,不同於世間任何女人。
片刻後,純太妃收回了視線。
她輕輕放下手裡的畫卷,起身來一邊朝窗前的軟榻走去,臉上略帶著失望道:“只可惜,如此山河壯麗的西秦國,無論是先帝,亦或本宮,怕是皆都永遠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