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去世四載後。
改名第二年。
初陽東照,小北山下。
林家鎮還是一如既往的恬靜。
一個穿著灰色布衣的少年揹著比他還高的竹簍,正逆著晨光飛快地跑著。
只見他步伐輕快地跳過一堆藥渣,取下身後的竹簍,並將其輕放在藥鋪旁的石階上,而後轉過身子,背對著初陽的光輝。
他不喜歡太陽。
少年仰著頭,用冰冷的雙眼觀摩起刻著“藥鋪”的牌匾。
兩個燙金大字在晨光映照下明亮閃耀,用來懸掛牌匾的兩根藤條也是青翠欲滴。
他伸出右手在眼前,虛比著金字的大小和青藤的長短。
少年瞧著不大,應該有十三四歲。
嘴唇乾裂蒼白,雙頰帶著紅霞,耳垂更有幾處凍傷後結痂的血痕。
面上面板粗糙,甚至能看到淡淡的碎網傷疤。
五官清秀,左眼下眼瞼處藏著的那顆芝麻大的黑色淚痣使得他更具神韻。
但少年的眼神卻很冷。瞳仁泛著的微藍,像是有沉冰凝結了湖面,不見半點水波。
清冷凋敝的目,熱烈俊秀的臉,和諧又矛盾。
就像是將一根已經乾裂的枯枝扔在青翠欲滴的新葉中。
只要藏得夠深,就不會被別人撿走當做木柴。
少年就是這樣一根枯枝。
若是此時將枯枝折斷,肯定能聽到一聲脆響。
可枯枝會願意就此被折斷嗎?
在少年調整呼吸時,後面又哼哧哼哧地跑來了幾個大小夥。
領頭人的模樣尤為突出,明明稚氣未脫,但偏偏生得那叫一個英俊非常。
高鼻闊目,眉似刀鋒,眸中的光影優美,在初陽的照耀下,更添華貴。
最奪目的並不是領頭少年鋒芒畢露的長相,而是他的髮型。
好一個鋥亮的大光頭,圓潤飽滿,甚至還能反射晨光。
英俊逼人的光頭小夥彷彿感受不到少年散發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走上前大笑著說道:“哎我說小遠來得夠早啊!又讓你小子給搶先了!”
先前奔跑等候的少年,正是二年前在宗祠改掉‘林理想’這一名字的林小遠。
林小遠見來人是光頭,眼中的寒意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