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命令後,尚可進瞬間大吼道:“沒良心炮,開炮!開炮!”
已經退到毛文龍前方百米內的朝鮮附庸軍聽到後方傳來尖銳的嗩吶聲,隨即看到頭頂上飛過一排黃綠色的包裹。
劇烈的爆炸在他們前方發生。猛烈的氣浪從烏真超哈們的縫隙裡擠出,將最前排的朝鮮軍掀翻在地。而直接被氣浪衝擊的漢軍,少部分人當場被烈火和急劇膨脹的空氣撕成碎塊,飛上天空。更多的漢軍則被擠碎了內臟,像爛泥一樣癱倒在地上,瞳孔鼻腔耳朵和嘴裡,同時湧出鮮血和肝肺的碎片。
擁擠成一團的人群被硬生生清理出十幾個方圓十幾米的空隙,周遭的烏真超哈以爆炸點為中心,向四周倒成一地。原先危如累卵的戰線壓力大減,扯著喉嚨吼叫的軍官趁機揮舞大旗。有過爆炸經驗的朝鮮附庸軍們馬上反應過來,竟強行將漢軍壓回西面。
在最北面,第一營此刻已鑿穿了迎面的敵軍。遭到齊射打擊的烏真超哈們喪失了所有的鬥志,他們寧願在逃跑時被刺刀從後方刺穿腰背,也不敢轉身做出抵抗。單方面的屠殺只持續了幾分鐘,一千多名漢軍和包衣就散成野雞般軟弱的逃兵。
鄭寶利努力搖動大旗,“整軍,整軍!”
一名傳令兵狂奔而來,來不及喘口氣,便對著鄭寶利大喊:“團長有令,第一營立刻機動,不要整軍了,能怎樣就怎樣!”
鄭寶利惡狠狠地一跺腳,隨即大吼道:“全體注意,繼續向西!準備戰鬥!”
數分鐘後,勉強整隊完畢的第一營再次跑動起來。在他們身後,第二、三營的戰士們也在加速,上千人抓住最後的時間,奔跑在兩千多名烏真超哈的左翼。
在毛文龍的望遠鏡裡,杜度的旗幟開始快速擺動。
“杜度怕了。”毛文龍輕聲喃喃,“全體進攻,向前壓迫!”
“萬歲!萬歲!”
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響起,倖存的朝鮮人們歡呼著他們最熟悉的口號聲。血戰餘生的戰士們挺著刺刀,大步向漢軍們衝去。
反擊的時刻已經到了,烏真超哈們被炸藥包襲擊後,原先的一股血勇消失殆盡,畏死的本能再次佔領大腦。在他們的左翼,三個營的近衛團已經完成轉向,一千餘支步槍同時對準最北面的那批漢軍。
“開火!”孫宜興朝天鳴槍。
白色的游龍再次出現在戰場上。每次它出現時,都意味著數百發乃至數千發鉛彈離開槍膛。
左翼的烏真超哈遭到了他們從未享受過的火力打擊,暴露在三個營槍口下的漢軍已經不僅僅是被打死那麼簡單。打碎,是的,打碎。狂風暴雨一般的彈雨密度驚人,連成一片的鉛彈好似死神的鐮刀,將攔住它們前進軌跡的一切撕碎、斬斷。
烏真超哈們被打懵了。幾分鐘內,僥倖存活下來的漢軍們呆呆地看著衝過自己身邊的東江軍,連反抗或是逃命的動作都做不出來,直到他們被一槍托打趴在地上,腦袋浸在死者的血裡,才能慢慢明白髮生了什麼。
“為了祖國!全軍突擊!”
孫宜興重重向前揮動營旗,一千多名戰士吶喊著發起衝鋒。鮮紅的軍服連成一道長牆,雪亮的刺刀狠狠貫入敵人的胸膛。跟隨著近衛團一同迂迴的騎兵營同樣加速,騎士們毫不留情地抽打坐騎的臀部,雙腳的馬刺扎進戰馬的腹部。騎兵們擺成一個大三角形,銳角正對著驚慌失措的烏真超哈,鋒利的馬刀被騎兵們握在手裡,刀尖斜向上指著藍天,泛著死亡的寒芒。
從北面和東面兩側,兩千多名戰士——此時已經戰死戰傷了數百人——一同朝敵軍殺去。若是從天空俯視下去,人們便會清楚地看到,在蘇子河向南彎曲形成的口袋裡,崩潰逃散的後金軍隊已經完全失去了逃命的道路,他們的側翼早已被近衛團死死圍住。
血腥的殺戮在河畔展開。千年不斷的蘇子河依然在靜靜流淌,河中央的水流清澈見底,反射著波光粼粼的斑點。但在它的北面,鮮血卻慷慨地滋潤著大地。倒下的屍首被馬蹄和人腳反覆踐踏,鮮紅迅速覆蓋大地,汩汩血漿浸透了衣服鎧甲,在卵石地上形成血泊和溪流。
毛文龍輕嘆一聲,淡淡地說:“可進,讓戰士們收手吧。畢竟都是我漢人同胞...投降不殺,投降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