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找誰?這些倭人不是來搶錢的?說漢話的誰?他們想幹什麼?”
窗外的人們沒有聽到朱勇華心中的疑問。“啪”的一聲,那之前扛著刀的倭人臉上捱了一耳光。他立即發出“嗨”的一聲,沒有說話。
“現在收隊,去巡撫衙門看看,朱勇華可能在那裡。”那個低沉的男音道。
庭院裡傳來了噼裡啪啦的腳步聲,間或著夾雜了拖動木箱的聲音——朱勇華清楚,那是自己放在對面房子裡的銀子,大概有一千兩多。
不過現在也沒心思想著銀子被搶的事情了。朱勇華心中滿是恐懼,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倭人竟然在尋找自己,卻不知目的是什麼?當然,不管他們想幹什麼,朱勇華自己清楚地聽到雜亂的腳步聲逐漸遠去,被肆虐過的庭院再次恢復安靜,只有那些倭人點著的火把還在發出噼啪聲。
朱勇華閉著眼睛,直到那些人走後幾炷香時間後,他才將呼吸平靜下來。他低下頭,在黑暗中摸索著把腰帶繫好,這才睜開眼睛。
然後,他看到了一張距離自己只有不到一尺遠的、倒過來的臉。
“啊!”朱勇華慘叫一聲,又閉過氣去......
等他再次醒來後,他已經坐在庭院中央的一張椅子上。面前一排火把在夜風中燃燒,陣陣熱浪卷在朱勇華的臉上,讓他有些睜不開眼睛。
他抬起手擋在臉上。透過指縫,他看到幾個穿著宋裝的男子正站在前面說話,後方則是一排站得筆直的倭人武士,個個拄著插在刀鞘的倭刀,面色冰冷地看著前方。
那幾個宋裝男子見朱勇華醒來了,其中一人便笑眯眯地拱拱手:“不好意思,朱同知朱先生,我是江小白。之前不慎探頭進屋內,將大人嚇昏過去,實在抱歉。”
朱勇華慢慢把手放下來。他看著站在面前的江小白,又看著他身後幾人,忽然明白過來。立即的,這位掌管著天津港的五品官員咣噹一聲推倒椅子,跪在地上,一頭磕在地板上,留下一個明顯的血印子:“小人朱勇華狗膽包天,豬油蒙了心,竟敢阻撓列為大人的好事,實在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然後你上有老下有小,請我們務必饒了你一條性命。你以後會好好做官,給我們無限方便,報答我們的恩情?”江小白滿臉燦爛笑容地打斷他。
朱勇華嚥了一下:“呃...”
“好了好了朱先生,這次的正主兒不是我,我只是順路來看看熱鬧的。”江小白讓開身子,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想說什麼,得跟這位先生說。”
朱勇華順著江小白的指向看去,一個穿著深色宋裝風衣的中年人正微笑著看著他:“朱勇華先生,還記得我麼?”
“鄙人何其偉,大明東北商業集團經理,之前來拜訪過朱先生的。”何其偉雙手戴著黑色牛皮手套,相握在身前,輕笑著看著跪在身前的朱勇華。見他眼中有些茫然的神色,何其偉有些遺憾地嘆氣道:“看來朱先生貴人多忘事。今年西曆三月初的時候,鄙人受公司董事會諸位先生之託,專程來天津港拜訪先生您,想請您高抬貴手,允許本公司運糧和其他商品來天津販賣。鄙人記得真切,當時您說是薊遼督師袁崇煥袁先生下令,禁止與本公司合作,於是拒絕了鄙人的請求。”
朱勇華定定地看著何其偉,腦海中忽然浮現出當日的畫面,於是駭然地再次磕頭道:“何大人,何大人,這都是袁大..袁崇煥的意思,下官也不想如此呀...”
何其偉“哎”了一聲,連忙上前把朱勇華托起。
朱勇華哪敢起身,但禁不住何其偉使了力氣,竟硬是被拉起來了,“誒,朱先生,跪著幹什麼,快快請起。我們大宋不興蒙古人的跪禮,也擔當不起‘大人’,以後切勿如此折煞何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