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龍和他的下屬們不得不為此感到擔心。
被請來參與此次會議的張峰源當然知道自己的任務。
毛文龍簽署的出兵命令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那就是跟著澳宋走到黑,從此明國是外國。召開本次高層會議的目的,其實還是要讓控制著軍權的各個小軍閥們統一意見,達成共識。
(現在的東江鎮有點像20年代出頭的廣州軍政府,毛文龍就是孫國父,手下的各個遊擊參將們就是孫先生麾下的軍閥們。不過毛文龍的權勢和威望比孫先生大得多了,基本上還能掌控東江。)
掌控著皮島水師的尚可喜(注1)第一個發言。(這位明國海軍名將在澳宋的東江協從軍的職務和軍銜是“太平洋艦隊遼海分艦隊副司令,中校”)
“大帥,日本是不徵之國。”他小心翼翼地提醒毛帥,生怕大帥忘了這件古老的訓令。
毛文龍面容嚴肅地看了他一眼,雙手擺開、手掌虛握著向下擱在桌面上,右手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砰砰”的輕響。
隨著尚可喜打破了古怪的寧靜,又有幾人開口表達了對這次遠征的擔憂。在(比太監監軍強勢一百倍的)張峰源面前,這些打老了仗的漢子們紛紛表現出了掩藏在粗獷外表下的那顆細膩的心。
比如什麼“擔心友邦驚詫”“外國側目”“破壞地區形勢穩定”“建奴可能趁機偷襲”什麼的各種理由,從外交軍事政治農業生產等等方面暗示了這場遠征可能的壞處,端的是言之有理。
張峰源保持著無可挑剔的微笑,雙手放鬆地抱在腹部,身子靠在胰子上,為自己以前一直覺得這些封建軍頭都是不懂政治的傻瓜而感到自責。
“以後不能以貌取人了。”他在內心中反思道。
毛文龍也輕點著腦袋,依舊沒有對部下的意見作出反應。待到除了毛承祚以外所有人都起身發言後,毛文龍才不急不緩地點了兒子的名字。
“毛承祚少校,你的意見呢?”(注2)
毛承祚抿了抿嘴唇站起來,抬頭正視著正看著自己的父親,開口道:“我認為應當出兵。”
毛文龍挑了挑眉毛,問道:“為何?”
毛承祚看了一臉風輕雲淡的張峰源一眼,沉聲道:“其一,東江鎮之獨立收入,十有八九要靠海商稅收。而從山東和北直隸往來遼南之客商,幾乎全是要去日本。德川幕府迫害佐賀藩之戰,同樣對東江產生極大危害。”
“其二,大宋常年供給東江鎮兵器、服裝、糧草,凡有所需,無所不給。需知,遼東本非宋人國土,援助東江並非是因為唇亡齒寒,而是出於保衛我華夏之大義。若是此次東江不願討伐日本,必會寒了大宋的心。”
“其三,”毛承祚深吸一口氣,大聲道,“難道我們不去打日本,登萊的狗賊就不會卡了我們的軍餉嗎!”
注1:尚可喜那時候還叫毛永喜,征討日本後恢復原名。為便於讀者理解,在此將所有被毛文龍改名的將領都以原名敘述。
注2:毛承祚留學澳宋回到遼東後,沒有在東江軍中擔任職務,而是加入了澳宋陸軍,擔任顧問團的少校參謀。因此毛文龍只稱他為“少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