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蔣深出院了。
他說,反正都要死,他不願意死在病房裡,太壓抑,太孤獨了,他不想靠儀器續命,不想渾身插管子。
他說,最後的日子,想好好過。
家裡人拗不過,把他接回了家。
所有人,都表現的很好,沒有悲傷,蔣深知道,都是偽裝。
商瑾媯還是說不了話,只能手寫,然後給蔣深看。
兩個人就像遲暮的老人一樣,安安靜靜的度過時光。
正月裡的紐約很冷,不是狂風就是暴雪。
蔣深出院的第三天,難得紐約大晴天,溫度還是很低。
蔣深坐在屋子裡,對商瑾媯說:“小媯,給我畫副畫,好不好?”
商瑾媯說:“好”是無聲的。
她取來畫板,支好。她拿畫筆的手抖的不成樣子,蔣深就坐在客廳,很憔悴,微笑的看著她。
她含著淚,在畫板上還是動筆,畫的一點都不流暢,此時,不是分離,是生離死別,這種痛,比離婚痛了百倍千倍。
蔣深始看在眼裡,但是他始終保持著微笑。
他有預感,他過不了這個下午了。
這三天,他把心裡所有的話,都說空了。
現在,什麼秘密都沒有了。
他想,彌留之際,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最好的一面留給她了。
商瑾媯也有預感,所以,她心裡難過。
她沒有給蔣深畫素描,她不想成為遺像。
她當下筆。
蔣深問的很輕:“你畫完了?”
商瑾媯取下畫好的畫,走到他身邊,把畫拿給他看。
畫上,有兩個人,挽著手在院子裡的躺椅裡曬太陽。那院子,是他們的家,那躺椅,是他買的。畫上的人,是他和她的晚年生活。
蔣深隱忍的很好,卻在看到畫的那一刻,哭了。